文:黑猫
成年人的一天中,最累的是何时呢?
早晨起床时吗。
明明很困,很倦,身体重如铅。
明明觉得,闹钟,太吵啦。
想到每个月月底的发薪日;想到家人的脸;想到偶然在街上,某个橱窗里所看到心仪的衣服;想到存折里的数字;想到房租、水电、茶米油盐。
不想起,也要起呀。
或许,就只是一瞬间的事——从床上爬起来,抖落一身的疲惫,像水鸟抖落湿淋淋的羽毛。
开始了洗脸、刷牙,像个机器人一样,无数遍重复过的动作,还要像这样再重复一下,再重复一下,再重复一下。
即便是这样......
每天的班车,却总好像是要拼命追赶,再追赶。
总好像随时都会喷着尾气,与人擦肩而过。
追赶班车的人,却要一边担心会不会迟到,一边担心家里的煤气有没有关,房门有没有锁紧,一直惴惴不安。
这就是生活,它是如此的......就像笼罩在城市上空常年不散的,薄薄的雾。
如雾的烟。
又或者…
一天中最累的是下午,忙了一上午的人,总会疲惫不堪。
下午是最困,最容易出错的时间。
不想再被老板责备了,只想安静度日,好好赚钱。
只想默默等到发薪日。
默默拿走自己的血汗。
成年人一天最累的时候……
也可能是下班时间。
下班,是个美好的字眼。
就像对学生来说,只有放学才是一天真正的开始,对有些人来说,一日之计在于下班。
可是下班后,比起短暂的狂欢,更多的却是疲惫、重复和厌倦。仿佛和上班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真的是,太容易叫人厌倦。
无聊的,对着电视,对着雪白的墙壁,对着天花板,对着黑夜里漆黑的屋子......
凝视。沉思。想念。
成年人需要朋友吗?
一定是需要的。
没有朋友,就没有一个可以稍稍倾诉的人。
可心里最深处的话,又能和什么人诉说呢?
一扇无法打开的心门,厚厚的,在脸上结成了茧,结成了一副无悲无喜的面具。
而真正的忧伤,真正的落寞,真正的麻木。都不是能拿来轻易分享的东西呢。
隐藏起软弱,奋力与生活拔河也许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姿态。
是的。可谁又能懂,那些背后的悲欢离合。
每个人,都是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大树。
努力挺直身体,用密密麻麻的叶子,叠成一座城墙,叠成一个王国。
阻挡狂风,阻挡暴雨,阻挡雷电。
阻挡泥石流,阻挡一条浊流滚滚的大河。
如果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树,那么在众树中......
有那么一种树,天生一副硬骨头。
敢于在树海里高高长起,敢于比任何的树都更接近狂风吹来的地方,暴雨落下的地方......
不惧怕雷电迸溅的火花,点燃自身,把自己的骨、肉、血,从里到外烧焦,烧透。
这种树有着不屈不挠的精神,是铮铮铁骨的树。
这种树……总是低着头,仿佛垂柳。
平日里比众树都静谧,都深邃,都寡语。
很少因疲惫而在春风里小憩,常常挺直腰杆,想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从更高处,眺望蓝蓝的天,眺望宇宙苍穹,眺望时间的尽头。
我希望我也是这种树。
这种,百年,千年也会继续生长,隽永的树,每时每刻都是那样的清幽。
但生命,从不单一。
生命里的选择,从不单一。
树的生命里,所经历的,所观望的,所迎接的......
所遇的每一只鸟,鸟筑的每一座巢。从身上跳跃过的每一只松鼠,每一片压低枝杈的雪。所有的因缘际会,都是天意。
一切的不可复制,塑造了生命。
它是多么的包罗万象,多么的复杂善变,多么的各自迥异。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境遇不同。有人在热气腾腾的屋子里吃火锅,有人在北风呼呼的冬天,用冻得发紫的手,吃力地搬起一摞红砖。
有人开着跑车风驰电掣而过,也有人留给世界一个消瘦的背影,在高楼大厦的丛林中,像小小的蚂蚁一样爬过,把手不断伸向蓝天,空空如野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人人都有这样的权利不是吗?让自己活得更有质量,更有价值,更有意义。
每当想到这些,我就不能平静。
成年人的世界多么沉重,只有背负过的人最清楚。醉酒的人心里多么郁结,也只有醉酒的人最清楚。有时候人最痛苦的,莫过于相信,莫过于执着,莫过于回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世上哪有相同的两片叶子。
所以有的人觉得努力总会被辜负,一个好的心态只不过是自我安慰,退一步比进一步更轻松,又有什么不可以。
永远也无法相互理解,相互通晓,相互辨明,这才是人。
一个人的一生是独特的,和任何人都不一样,这么独特而唯一。
也许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只是远远欣赏,就够了。
何必一定要有相同的意义?
像走过漫长的雪地,于漫天飞雪里邂逅一个旅人。彼此望着,不说话,不就十分美好。
为什么不能把一切全交给默契?
2020年3月15日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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