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雀群
入秋的黄昏里听到雀噪,有如乡音。
还是那么嘈杂,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叽叽喳喳的旋律,点染着城市的单调,温暖我这个归家的人。
记忆里,麻雀是晒谷场上的常客,落日林中最不安份的栖鸟,普天之下随处可见的野物,不驯地在尘世间展露娇小的身姿,昭示自我的存在。
土坯房的滴水槽下、屋角裂缝里、柴堆草窠,常常能听到细弱的啼叫。麻雀们进进出出,翅膀扑簌、尾翼抖动。它们和人群如此切近。常常被孩童掏出毛羽、树枝羼杂的窝来,嗷嗷待哺的长脖子雏鸟和满是麻点的鸟蛋成了收获。却依旧辛勤地筑巢,依旧不肯远离村落房舍。
竹匾、土块夹、粘网下了又下,弹弓、气枪响了又响;挡不住麻雀们自由来去。碾子旁散落的谷粒麦穗,田禾上、林木间的虫类,杏园里的黄杏,藤架上的葡萄,紫的白的黑的桑葚——无一不滋养着雀群,壮大着雀一族。
熟悉的人都知道,麻雀是养不家的。即使是“除四害”时的荼毒,仍扫不绝雀群,便是野性的明证与顽强。没有候鸟的迁徙习性,却又能处处随遇而安。
尖锐的喙,深褐色的小脑袋,机警的神情;使得这天地间的精灵,在冬日雪野的电线上宛如瑟缩的音符,在枯草裸露泥块翻起的田地上昂然觅食,在夏日的茂林里自由地吵闹——为生命的每一天愉快地庆幸,而决不屈服于笼间的舒适和声声哀啼。
雀噪,何尝不是野性的交响,自由的汇集,生命的律动,天地的清音——触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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