邠人罗子浮，九岁即失怙。
寄食叔大业，爱之若己出。
大业为祭酒，无子多青蚨。
子浮十四岁，被诱入歧途。
会有金陵娼，悦而被迷住。
从娼返金陵，半年金化乌。
姊妹尽齿冷，无何染梅毒。
被逐丐于市，市人如见虎。
自恐死异域，乞食西归路。
日三四十里，近乡情更怵。
趑趄近山寺，有女若仙姝。
问生何所适，山洞可宿不？
生喜从之去，深山见洞府。
入则门横溪，石桥过数武。
见有石室二，光彻胜灯烛。
命生浴溪流，创疡觉无苦。
拂褥促生寝，芭蕉缀衣裤。
既醒摩痂厚，旦视叶如布。
女取叶作饼，食之填饱肚。
剪作鸡鱼烹，品之鲜味足。
屋角一瓮酒，取饮溪水补。
数日痂尽脱，就女求同宿。
女骂轻薄儿，饱暖思艳福。
一妇呼翩翩，近日快活乎！
翩翩迎花城，久不涉贵足。
今日西南风，小哥抱得不？
妇曰小婢子，女笑瓦窑户。
于是坐款饮，生悦花城姑。
剥果落案下，拾果捻翘足。
花城他顾笑，顿觉褪袍裤。
危坐过移时，秋叶复变布。
少顷酬酢间，指搔纤掌酥。
花城坦然笑，衣已化叶枯。
移时始复变，不敢生妄图。
妇笑小淫贼，翩翩爱吃醋。
女哂薄幸儿，就该冻杀汝。
相与鼓掌笑，花城遂出户。
妇去惧诮责，女对生如故。
无何秋风寒，落叶收进屋。
顾生瑟缩抖，洞口掇云雾。
着之觉温暖，轻松如新襦。
逾年生一子，慧美粉嘟嘟。
洞中弄儿乐，每念故人疏。
乞归女不从，迁延日倏忽。
保儿年渐长，花城认岳母。
每念叔老弱，女曰叔如初。
保儿完婚后，去留君作主。
洞中取树叶，写书教儿读。
女曰儿福相，尘寰享厚禄。
儿年十四岁，花城又叩户。
其女华妆至，儿女成夫妇。
翩翩扣钗歌：
我有佳儿，不羡贵官。
我有佳妇，不羡绮纨。
今夕聚首，皆当喜欢。
为君行酒，劝君加餐。
既而花城去，新人对门宿。
新妇依膝下，宛如亲生骨。
罗生又言归，女曰难脱俗。
儿亦富贵人，前程不可误。
新妇思别母，花城已进屋。
儿女涕满眶，两母劝莫哭。
剪叶为蹇驴，三人跨以出。
大业归林下，意侄骨已枯。
忽见侄儿归，孙儿携美妇。
视衣悉蕉叶，遂易布衣裤。
后生思翩翩，偕儿探洞窟。
洞口路迷失，黄叶满径铺。
异史氏曰：
翩翩是仙女，花城非凡俗。
餐叶衣云霞，狎寝亦生雏。
山中十五载，城旧人多故。
刘阮返棹时，白云满洞窟。
（原文1512字，译诗855字，2024.7.28.13：35.初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