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

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

晚上，我开了夜灯，正要翻书寻找昨日读至的章节，门被轻轻叩响。

怎么了？我问。

门未上锁，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七宝的小脸挤了进来。

妈妈，她说，我一个人睡害怕……

七宝这阵子生病，我抽空日夜守着她。一个半小时换一张褪热帖，两个小时测一次体温，六个小时吃一次药。夜里鼻子塞住难受，我便整晚抱着她，轻轻抚摸她，方能沉沉入眠。

有时候太倦，一不留神睡着了，惊醒时总会发现七宝以最近的距离蜷缩在我身边，那种婴儿式的身姿，总令人瞬间柔软下来，忍不住轻轻搂入怀中，喟叹时光的不待。

七宝出生在立春，经了几番寒暑，当初襁褓里那个粉嫩小人如今已婷婷，略带婴儿肥的小脸不经意消瘦了些许，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狂啃手指的包子脸了。

每次翻看相册，我总说，看，你小时候多可爱。潜移默化之下，身为小学生的她，在谈及旧事时，也会神叨叨地说，我小时候……那份微不可闻的奶腔，仍旧笑倒了一片。

这次病毒感冒侵袭甚重，七宝请了一周假，课业自然是拉下不少，所幸作为低年级的学生，负担较轻。每日瞅准她精神好些时，给她补补。

孩子对老师总归是无限尊重，同样的话，家长说不管用，老师说如圣旨。七宝最惧英文老师，说是班上一个男生某次生病，有五日作业滞留未完成，老师一怒之下将其书狂掷于地，并打电话给其家长，一顿斥责。一众小朋友吓得噤若寒蝉，至此再未见有谁敢拖欠英文作业了。

这几日病休，每每被她催得紧的便是这英文作业，红扑扑的小脸上有着几分倔强。

你也怕英文老师？我问。

七宝望望我，摇摇头说，我是怕她给你打电话，让你难过。

我愣怔了下，她又低头去写作业了，边写边说，生病真好呀。

好什么？那么难受。我不解。

可以跟妈妈睡，可以吃妈妈做的饭，学校的饭可难吃了。她吐吐舌头。可以想干嘛就干嘛，不用像在学校里被管头管脚，走快了还会被人去老师那里打小报告，被罚写反省。

她越说越来劲，最后总结道，最好的就是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不论早晨还是半夜。

突然被她的话击中了软肋，想起曾看到的一句话：一早醒来，有阳光，还有你，真好。这是陷入爱河中的人儿的美好期望，被七宝轻易套用，反而更显真挚。与孩子而言，父母是他／她的整个世界；而与父母而言，孩子却不可能是自己的整个世界。这样的爱，是多么的悬殊。

七宝这小妮子，生个病还生出了一套心得体会。不过，我也看出来了，生病的身体影响了娃的心理，连续几日来的温柔呵护让她重享了婴儿期的甜蜜。这不，小东西看出了我的迟疑与心软，抱着她的玩偶麻溜儿地钻入我的被窝，扑闪着大眼睛，以不可抗拒的萌态望着我。

哎……！！

无奈地揉揉她的头，无言地应允了她的请求。看她笑如弯月的双眸，欢欢喜喜地在我身边躺下，这样一份安稳，令她很快呼吸均匀。

生命来来往往，来日并不方长。能伴在身边的也不过就这几年，我为你倚靠，你怜我心伤。岁月缓逝，春华秋实，有你在，渐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