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7岁的时候,爸爸买了房,我们要搬离奶奶的老屋,住到200米外的新屋子里头。住新房,什么都要新的。其中,灶头是最为讲究的。如果灶头不好,烧出来的饭菜不好吃,既会影响到烧饭人的心情,也会影响到吃饭人的心情。我奶奶说,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如果能有好吃的饭菜,这个家通常都不会太差。
我老爸当时是个石匠,因为人厚道纯朴,技法又精湛,对人大方还不计较,所以在整个县都有点小名气。我奶奶也都很自豪,常在村里头炫耀:“我儿子,嘴大吃四方,走到哪都有得吃,出去三个月,分文不带都不会饿死。”
我爸是个石匠,石匠也常常要与许多人合作,比如盖房子的、做灶头的、做石雕的、做石磨的。我爸认识一个做灶头的师傅,技术可以说是整个县里数一数二的。他说他做的灶头特别能藏火、回火,如果别人的灶头烧一锅水要两个小时的话,那么这个师傅做的灶头就只要一个小时。
老爸就请了师傅过来做灶头。有名的师傅来做灶头,村里人常常过来看,有些人就想着能偷点师学点艺。师傅很大方,从不遮遮掩掩,边做边教。大家都觉得这个师博真是个好人。师傅跟我爸说:
“做灶头是要有心法的,没心法的人,只能看到表面。是做不出好灶头的。”我爸听了只是呵呵地笑。我爸虽读得书不多,但是他知道灶头这个东西好坏还是可以测定出来的。等师傅做好灶头后,老爸就拿着尺子在那里前前后后量了好几天。按着这些数据,老爸在房子的另一头又做了一个灶头。结果两个灶头使用起来也不相上下。但老爸始终没有跟旁人说,他说:“不能与其它人抢饭碗吃,这灶头是老师傅的骄傲。”
到了我读高中的时候,那个做灶头的老师傅生病了,父亲就带着我去看老师傅,老师傅虽然生病了,却还很乐观,说自己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因为很多人还等着他去做灶头呢!
这人的精神力真的是很神奇,连医生都说他活不到六个月了,结果他好好地活了六年。这六年间啊,他做了很多灶头。他跟我父亲说:“我就想在有生之年,让整个县城的人家里都有我做的灶头!”
只是后来,天然气灶流行了起来,县里许多人就不做灶头了,老师傅心里就挺郁闷的,整天跟人说:“总是石头做的灶头好哇,你看,饭熟了,灶头罐子里的水也热 了,吃完饭,热水就可以拿来洗碗了。冬天了,这灶头一煮饭,整个家里都暖和了呢!夜里出不去玩,还可以做灶头旁轰轰火。石头做的灶头多好啊,做饭要两个人,一个人坐在底下烧火,一个人在灶头上烧菜,聊聊天还特别有劲头。人有劲头,烧得菜才好吃呢!”
因为生意不好,老师傅就跟着我爸干些活。有一天,他跟我老爸说:
“我觉得啊,还是灶头好,我也老了,你要不要学着做灶头,只要你学会了,我不收你钱,我还给你1000块钱!”
吃得比懂得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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