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贱很艰难的动了动自己的干裂的嘴唇,这是哪?已经很久没有人下来了,地下室里寂静无声,喉咙发渴的厉害,像塞满了干柴火,感觉血液变得越来越粘稠,流的越来越慢,他用力伸了伸头,仿佛在汲取空气中的水分,可是还没等用力就发现全身肌肤疼痛欲裂,全身被捆的结实,连头也动弹不得。
旁边还躺着一个三天前刚被处决的美国科学家约翰,死亡的气息在即将腐烂的身体上尽情地释放,地下室里混合着鲜血与屎尿的味道,令他阵阵干呕,却因太久未进食,只能吐出些黄色的胆汁,给这个本就肮脏的环境增加了一味呕酸,再忍忍吧,也就这两天就该轮到自己这个“异教徒”了吧。
可是,你们搞错了,俺不是美国人啊。
他和其他白皮肤蓝眼睛的专家被极端组织抓住并关在中东某个地下室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在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眼中,能够被当地驻军士兵保护的一定是政界重要人物,并寄希望能够拿他们换回被抓在关塔那摩美军监狱的组织高层人物。
不过血腥暴力的极端分子可能也并没有料到,国与国之间,政治生态的复杂残忍性要远远大于个体的残暴,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怖分子在与美国的谈判中已逐渐丧失了耐心,一同被抓的同伴们先后死在了极端分子的怒火中,只剩下他一个了。
“我只是个蹭车旅游的,为什么要绑我。”钱小贱咕隆着,但由于嘴巴开裂,变成了一串含糊的呓语,神经麻木,眼神空洞,像是红灯区橱窗前自怨自艾的中年老鸨,又像是清末的晚期鸦片重度受害者,从言语到精神都已经无比错乱。
小贱前半生一直努力过的平平稳稳,和众多青年学子一样,上高中,考大学,毕业工作,仔细回忆起来,并没有干过离经叛道的事情,即便是帮警察指认小偷,帮小贩怒骂城管,事后往往还会心惊胆颤一阵子,小贱的父母是乡下人,没有文化,靠种田讨生活,每天想着的就是多卖点粮食存点钱,盖个房子给娃娃娶媳妇,可是辛苦了大半辈子,却在培养大孩子之后也因劳累积病早早撒手人寰,没有享到一丝清福,可以说,钱小贱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穷二代。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钱小贱并不例外,至少从小就和同龄人生活不一样,在别的孩子放完学,躺在沙发上,看着彩电里缤纷的频道,追动漫追偶像剧的时候,他却只能在盖着厚厚一层锅灰的草屋内为田里刚刚劳作完的父母拼凑晚餐,
不过十二岁那年的除夕却是他最开心的日子,门边上三条腿的柜子上终于迎来了一台电视机,虽然只是个12寸的老旧黑白熊猫,还是父亲从村口收废品的老头那讨来的,第一天插上电之后,满屏的雪花加杂着滋滋地电流声,似乎在嘲笑着眼前的这对父子,执拗的父亲在忙活一阵之后,却不得其法,狠命一锤,可能凑巧震到了其中某根松掉的信号线,把CCTV7这个农业频道给拍了出来。
于是童年的小贱每天盯着农业节目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在小贱的小学,中学,每逢班级组织讨论关于长大与梦想的时候,他的回答往往能够鹤立鸡群,引得班级瞩目,获得老师掌声,这让因贫困感到自卑的少年从一定程度上坚定了梦想,于是在高考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农业大学。
因为在转基因水稻方面科研成绩着实优异,在美国留学时,就被孟山都跨国公司邀请,与美国科学家一道,顶着全美农业协会的名义,来到了这边战火纷飞的中东国家进行种植实验。
半睡办醒间,钱小贱感到肋下一阵刺痛,努力着睁开沉重的眼皮,一个头戴面罩的士兵正用枪柄捅着自己,用听不懂的语言冲着岁寒大吼,边用脚踢过来一个盘子,刚好在被捆的钱小贱能够着的地方。
盘子里凌乱地放着不知从哪撕下来的几片硬囊,干皱的像100岁老人的皮肤,尽管渴的吃不下任何东西,他依然努力往嘴里塞,老头子在世时,吃饭要是剩一粒米都会被痛打,因此他从小格外珍惜粮食。
正在用劲咀嚼时,地下室突然之间人声嘈杂,一对对荷枪实弹的恐怖分子从地面顺着楼梯仓促而下,拿着AK47站成了一排,边上还有一个人拿着手持摄像机。
“这是要死了吗?”
“这儿有断头餐的传统?”
虽然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但对于死亡的恐惧,突然让他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复杂感觉,没想到,自己的一生终究终结在异国他乡,为自己送终的不是亲朋好友,而是眼前这群令人憎恨的蒙面人。
要是待在安全的国内,哪有这些事情。
“就不该出国”,小贱叹了一口气,转头怜惜地看着盘中还剩的最后半片囊,嘀咕道。“浪费可耻”
…………………
荒原中的夜晚总是异常的安静,不过今日却安静的有些渗人,除了天空中的秃鹫欢呼声外,整个平原仿佛没有了丝毫的生气,一叠叠的人体就这样你压着我,我压着你,静静地趴在那,鲜血从各个躯体间静静地流着,从高出看像是一条条河川,往近了却发现是一块块瀑布,早已染红了荒原中新冒头的马蹄草。
“嘀嗒!”
“嘀嗒!”
战场的核心处,有一个尸堆就立在那儿,像是个金字塔,十分扎眼,从青黑的着装上应该看得出他们生前是一个整体,想来应该是战后撤退匆忙,因此码放的并不整齐,但和其他各处散乱的尸首想比,却又感觉有点尊严,不过这些所谓的情感,主人肯定是感觉不到了。
石堆的边缘凌乱摆了些砍断的树枝,这些东西在冬日的荒原中很好寻找,可能是撤退的太过匆忙,活着的人没来得及撒一把火上去。
秃鹫在视野内已经晃荡了数天,直看到最后一群活人消失在地平线上后,才疯一样的俯冲下来,这些食腐动物很久没有尝过鲜活的肉食了,一时间这片战场成了秃鹫的海天盛筵。
一只体型巨大的秃鹫缓缓落在了核心区金字塔尸堆的顶端,爪尖狠狠刺进了最上方的尸体腹部,俯视着尸堆边缘的秃鹫,周边的秃鹫纷纷退让,反正食物很多,最高的位置自然留给最高的首领。这只秃鹫环视一圈,这才不慌不忙地用喙扯开腹腔,里面的肠子是它的最爱。
……
…….
一滴滴湿润的液体滴在脸庞上,有些顺着嘴唇流入了口中,钱小贱无意识的咽了一口,自己的喉咙早已像是塞满干柴火,浑沌中他吧唧了下嘴。
是水!
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喉咙,无意识猛咽了一口。
“哇呕..”
“哗..。”
一股不可压制的力量自腹内直冲喉咙,钱小贱条件反射猛地想站起来,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哇地一声,头直直仰着,喉咙里一股脑儿全喷了出来,这TM是什么水,又腥又臭。钱小贱被恶心地一阵干呕,好一会才缓了回来。
“刚才好像喷到了什么东西?好像还飞走了”
………
………..
地上的秃鹫群在高空中盘旋,明显也吓得不轻,再也不肯靠近。
钱小贱缓缓睁开了双眼,模糊的视野慢慢变得清晰,他立时瞪圆了眼珠,眼前的一切吓懵了这个青年人。
密密麻麻的死尸遍布眼帘,虽然是冬天,但草原数日的光照还是让蝇蛆在腐烂的尸首血水间乱窜,恶臭难闻。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不是被关在阿富汗么,钱小贱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但大约是昏迷了很久,与身体之间还无法很好的协调。
过了半响,钱小贱才稍微移开了压在他头顶上的尸体,右手在借力的同时从死尸腹腔内拉出来了半截肠子。
等等,难道刚才咽下的是....
哗......呕........
急急钻出尸堆,待的连酸水都呕不出来后,已吓得脸色苍白的钱小贱才瘫坐在地上。
连番的记忆冲击,一股脑地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无数的画面占据了他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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