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小原总要找几天空闲,一家子去趟海边。远看大海,心静神宁;近了海,见浪花一重卷过一重,一任海浪拂脚而来,却是难以抑制的莫名兴奋与喜悦,总之,看见海,定是快乐的。
去年来时是四月中旬,天还有点凉,游客不多,进半岛的车也没那么堵,现已六月将尽,炎炎夏日,人多车堵啊。
虚惊两场(上)进了酒店房间,一望无际蓝色的海,梦幻般铺展在眼前,最近处,几辆摩托艇,在看似平静的海面,欢快地划出一道道雪白弧线。这样的景致,适宜短暂发呆。只是那妹妹儿,一会儿房间,一会儿露台,踢踢踏踏窜进窜出,兴奋得不得,爷爷抓都抓不住。
一天中,海的颜色是变幻不定的。如果不怕晒的话,午后烈日蓝天下的海,姿色最美,碧海蓝天,那种天地一色的蓝,入心入肺呢。
炎炎烈日的下午四点,藏蓝色大海边,这片海滩却晒不着,因为沙滩边酒店的一整排高楼,将猛烈的阳光挡住了,这片沙滩,便聚集了特别多的人。
小原换了条前面绣有白色小天鹅的藏蓝色牛仔短裤,妹妹儿却已是全副武装,穿上红底黑圆点的泳衣了。天很热,海水却凉凉的,脚踩软软的细沙,让海水一阵一阵拂过脚背,惬意极了。大力光着膀子,穿着条墨绿条纹的泳裤叉,一近水,便扑拉扑拉踏了进去。
没多久,阿原见他跟浮在浅水中,摩托艇上等候乘客的小哥聊上了,那谈笑风生的样子,似乎很投契呢。只是阿原一点都不奇怪,他就那样,碰到自己感兴趣的人或事,便喜欢主动跟陌生人搭讪聊天。一次在汕头,不知他跟自助餐厅收菜碟的阿姨聊了什么鬼,一顿早餐后,人家会开摩托车搭他去买所谓的最正宗的汕头牛肉丸,呵呵,这可是出发前阿原交代的一项工作呢。
虚惊两场(上)没多久,大力又扑拉扑拉淌过那段浅水往回跑,两脚溅起一路水花。“哎!我要坐摩托艇!”边跑他边朝阿原嚷,满脸红光。“我要去坐摩托艇,他说可以让我开一会儿!”瞧他那样,又不是第一次见摩托艇,怎么兴奋得跟小孩似的!“再老一点可能就不敢坐了!”认真又急切地他又补了一句,嘴裂得大大的样有点傻。“我要我要!妈妈我也要去!”一旁妹妹儿也来劲了,仰起头猛扯阿原的衣服,这爷儿俩!
“小妹妹也可以的!你瞧,那不是一家三口!”旁边一个穿同样亮绿色工作服的马尾女人,笑眯眯指着行将靠岸的一辆摩托艇说。摩托艇停住,下来穿着朱红色救生衣的一家三口,果然有个跟妹儿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我要去!我要去嘛!”妹妹儿更来劲了。“三个都上吧!加人不加价,有我在!担心的啥!”跟大力聊天的那个小哥也走近了,说得还真跟几十年老朋友似的。
“上吧!那么浅的水!”大力瞧着阿原,一脸兴奋和期待。阿原看看老公和女儿,再看看前面空渺渺的大海,本是极怕水的人,这次却不知咋回事,最终她真稀里糊涂爬上了摩托艇。俩人的眼镜,被马尾女人手脚麻利地摘了下来,放到沙滩上一张蓝色塑料椅上。
爷爷把他们装着手机钱包的皮袋子塞进帆布背囊,背在背上,看管物品的任务只能是他了,他边往沙滩上走边回头“小心点啊!看好妹儿!”。阿原再望过去时,他已孤零零坐在沙地上,紧紧抱着那个鹅黄间灰的背囊。
一上得艇来,阿原本来没底的心便开始发虚了。摩托艇上,没装有半个给乘客抓握的扶手,小哥要大力紧紧抱住他的腰,阿原坐最后抱住大力,妹儿夹在中间。没了眼镜,模糊不清的景物更是让人心慌慌。“冲啊!出发喽!”阿原还没来得及反悔,小哥已叫嚷着启动了摩托艇,妹儿兴奋得咯咯咯大笑。
小哥一加油,摩托艇便仰起头,突突突飞跑起来,浅浅的水面很快变成了蓝色,岸边的人离得越来越远。最后,马达声似乎变成了船头与海浪的撞击声,“扑!”“扑!”,船头仰起,落下,仰起,落下。阿原感觉自己就要飞出去了!像要掐断自己的呼吸似的,她死死用双手紧紧箍住大力的腰,把头埋在他背上,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快快过去。
又一个浪头打来,脸和眼让海水打得生痛,“如果大力一时没力松了手,咋办?!”惶恐中,阿原想都不敢想下去,赶紧将右手摸索着死死扯住小哥救生衣的一角,一任咸涩的海水兜头兜脑扑过来。“妈妈!我要回去!回去!”窝在中间的妹儿,笑声早已变成了哭声,可怜的娃啊!“痛!耳朵痛!”她在喊,许是海水灌进耳朵里了。
“前面是公海吗?!”大力那家伙状态倒是还不错,依稀听得他在大声问。“慢点!叫他开慢点!”阿原双臂酸痛,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这是遭的啥罪啊!她肠子都悔青了!
绕过一座小小的岛,摩托艇终于开始掉头了,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转头的一刹那,阿原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她虚脱般把头耷拉在大力背上,眼看着岸边的人影,在慢慢变大,变大。
这时,她想起了《我家住在大海上》那本书。公司白领的两夫妻,为了治愈丈夫的抑郁症,变卖了家产,买了艘二手游艇,带上才两岁的女儿环游世界,在大海上漂泊了六年,六年的风雨,换来了三人全新的人生,那会是怎样风雨飘摇的六年啊!
阿原把头覆在老公背上,猛烈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虚惊两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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