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心情甚好,周末与先生一同回乡下老家看看,他开车,我只悠闲地坐在窗前,望车外的景色。
公路两边的白杨枝叶干枯了,灰茫茫一片,大小村庄隐在这灰色里。偶尔,小时候见到的那种鸟窝裸露在光秃秃的树杈间,远远望去,显得是那么的孤独。
隐约瞧见小河的最底处积攒着少许的水,因天气不是太冷,尚没有结冰。家养的几只黑鸭蹲在沟底,笔直的芦苇早已褪尽了芦花,只有芦杆在风里飕飕地呼啦着,麦田是一抹青色的。
入冬以来一直不见下雪,气候干燥得让人有些窒息。庄稼地头,由于秸秆没有个好去处,大大小小的草堆都还在那里矗立着。到了老家,车刚停稳,隔壁的大伯就迎了上来:“年轻力壮的男女皆外出打工了,庄上都是些留守的孩子与老人。”看着三五个从田间小路上走来的叔叔婶婶,他们的衣着崭新,再也不是我印象里的破旧样。婶婶说:“这几个老头哪天要是不去庄稼地里转一转,不去亲眼看一看那麦苗,不去闻一闻那地里的气息,晚上连觉都睡不踏实。”
婶婶家的堂屋里有些冷清,或许是人少的缘故。屋后有一片竹林,看上去已是竹叶不青、竹竿不直,稀稀疏疏的林子里抖落了一地的枯黄。我告诉先生,小时候,我经常同姐妹们一起,在这竹林里捉迷藏,有时候找不到同伴玩,就自己一个人拿着一本小人书,或者拿着课本,躲在竹荫下津津有味地翻看或朗诵……那时的日子并不好过,但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甜蜜,是内心没有欲望与杂念?还是年少无知,不明白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此刻,当我再见到这片竹林时,空白的大脑里竟然搜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当年的感受。但我知道:破旧的土屋后面,有着厚实的温暖。
婶婶家来了位穿羽绒服的年轻男子,看我们在聊天,他不好意思地招招手,示意婶婶出去一下。婶婶说她去去就来。
我和先生在婶婶家看了一会电视,婶婶很快就回来了。她说:“刚才那个男孩在上海打工,收入很可观,可家里有个多病的母亲总让他牵肠挂肚。”男孩父亲去世早,是母亲一手将他养大的,上海的房子小,夫妻俩又要上班,他也没办法将母亲接到大城市里去居住。无奈,男孩只好将母亲送进了镇上的养老院,隔三差五地打个电话回来,就这样,他还是放心不下他的母亲,又托咐我婶婶代为照应。每次回家,不是给婶婶买衣服就是买营养品,时不时还给点零花钱。婶婶叹着气说:“这孩子太孝顺了,只可惜他的妈妈似乎不怎么领情。”
从村庄出来,我一路上都在与先生讨论着生命的意义。有时候我甚至坚信:人的生命意志有时连这河畔的一株草都不及,缝隙里的小草,在风雨霜雪里表现出来的顽强,让我不得不佩服它的精神。
人,到底该如何活着?朱光潜说:就顺着自然所给的本性生活着,像草木虫鱼一样。我说,应该比草木虫鱼活得更有价值!
又一个春天即将来临,在经历过最严寒的冬天后,无论你从哪里而来,我只希望:眼前千奇百怪的景致,形形色色的人物,都能如同这车窗外冬天田野中的万物一般顺其自然。
【此文写于2013年12月17日,刊登于2014年1月12日《淮海晚报》A12版和《原创文苑选刊》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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