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办公室,就听说玉武班里出了情况,警察来了。
我们自然知道不会是玉武有什么问题,只是惊动警方,自然不是一般的问题了。
一小时后玉武回来,我们问他。
他说班里有个女生,她初中同学报警说她想自杀。
大家都说不出话。
玉武说,她在家里实施过,吃头孢喝藿香正气水。
爸妈离婚了,初中时候父亲出轨,被母亲捉奸在床,对她冲击很大。
她父亲也很没素质。
上次她违纪,她父亲来,当着他的面就破口大骂,污言秽语,满嘴喷粪,玉武都震惊了,当班主任这些年,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家长,对女儿骂得那么不堪入耳,让班主任不知道哪里置身。
后来不管这孩子出什么状况,玉武都不叫她家长了。
然而一个老师,甚至班主任,能做什么?你没有办法让孩子摆脱她的家庭。孩子还是在深渊里折磨。
终于到要自杀的地步,至此也就触到了学校的底线——学校不敢再留她了,她需要看心理医生。
否则她哪天真的自杀了,对班主任绝对是灾难。那样素质的家长,你指望他反省,是自己害死了孩子吗?他们一定会撒泼打滚抓发撕脸让班主任赔他孩子。
孩子本来就不愿意上学了,学校也不敢留了,只能退学回家。
班主任在她离校之前单独跟她谈了一次话,告诉她除了上学,除了自杀,还有很多选择。父母不可依赖了,要自己爱惜自己。
我很难过——这和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走向死路有什么不同?
她需要看心理医生,需要爱,需要抚慰。然而,她的父母会给她吗?
不可能的。
除了辱骂什么都没有。
我真的非常难过,非常。
去年,不记得具体时间了,疫情还没有完全控制,只有高三返校了。
我带着板栗在校园里散步。天还很冷,校园里空荡荡的——十二点多了,我正打算带板栗回家。高三的学生都去食堂吃饭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哭声,愤怒的叫喊。
寻声望去,在电话亭那里,有个女孩子在一边打电话一边哭。四面望望,一个值班老师也没有。肯定是没人发现还有一个学生没去食堂,也没回公寓。
只有高三一个级部的老师,如果学生有意避开老师的巡查留下来打电话太容易了。
她一直在哭,在嚷。
我不敢走了——毫无疑问,这是个高三的学生。高三学生本来就压力大,极易出现心理问题,这个孩子已经爆发了,周围又没有别人,万一她情绪激动做出极端的事来,尽管我不认识她,我也不能原谅自己。
但是这个时候她一直在打电话,我又不能贸然过去。
我就只能一直等。板栗在附近跳来跳去玩耍,我一边看着她,一边随时留意那个女生。
一直到了一点多,那孩子才挂了电话,蹲了下来。
我走过去,问:同学,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那孩子抬起头来,说:老师我没事,我哭一场就好了。谢谢老师。
我说:那就好。你还回公寓吗?
她说:公寓关门了。她不想回去被抓。
我说:那去教室吧。这里冷。
她摇摇头。
我说:好吧。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陆续有老师和学生进入教学楼。我给本组高三负责老师发了个消息,告诉她电话亭那有个女孩子哭了,让她留意。
收到她的回复我就回家了。
整个高三结束之前,我时不时会想起这件事。直到高考结束,我才彻底放下心来——那个孩子应该已经走过了她最艰难的一段。
然而这个孩子呢?
我不知道。
如果可以,我宁肯她自暴自弃,跟父母拼了,就做一个太妹,没脸没皮,只要她活着。可以吗?
20211011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