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冬天到了。街上又闻见诱人的烤红薯的味道。
回到家里,我用微波炉烤了几块,吃着热乎乎的红薯,记忆飘到十几年前。
上小学五六年级时,我们村便没有了学校,必须去二里地之外的乡中上。那时,为了取暖,家家户户都会点煤炉子。到了晚上,炉门封得太严,便可能封死,导致炉子灭火;封得不严,则费煤,一块煤点不到天亮。我妈一般都封不好炉子,经常挨我爹的骂。炉子灭了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经常因为炉子灭了而吃不上早饭。
从五年级到初三,除去初一那一年,我是在县城上的,我一共跑了四年。也就是老妈给我早起做饭至少做了四年。
有时,我问我妈:“冬天那么冷,你愿意起来啊?”老妈说:“不愿意也得起啊,不能冷呵呵的天让孩子吃不上饭吧?每次你们放学回来,饭做不熟,当妈的心可难受了。”
上初二时,我妈带我和妹妹去买羽绒服,我相中一个白色的,很漂亮,我妈非得让我要大一点的,因为能穿得时间长,便给我买了一个又肥又大的,我穿上像熊猫。
虽然很难看,可是我也得穿着,要不上晚自习太冷,可惜的是有一次上晚自习时,教室停电了,我后桌点起了蜡烛,把我的羽绒服烧了一个窟窿,我妈心疼了好多天。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那时,我每年都会冻手,冻耳朵。听别人说,下雪后,用瓶子把雪装起来,用化好的水抹手,抹脸便不冻了。于是,每年下雪后,我们便会用雪水涂手,但是涂了,还是会冻。冻手后,我爸便不舍得让我刷碗了。
那时我们都穿老妈做的棉鞋过冬,每到冬天,做棉鞋的时候,我妈总是给我和妹妹一人做一只,然后我和妹妹就抢着说:“先给我做”。所以,老妈为了满足我们的期待,便会做鞋做到后半夜。我们一醒,老妈便说:“鞋做好了,穿穿合适不?”
记忆还往前,我更小的时候。
那时我还没上学,我起来后,等着我妈给我穿棉衣服,但是我妈去开炉子做饭了,我不小心便从炕上栽了下去,正好把头磕到桌子角上,磕破了,我爸背着我去找村里的医生。我忘了给我包扎的时候疼不疼,我只记得回来的路上,我爸去代销点里给我买了几块糖。
后来,上高中了,开始住校。终于不用来回跑着上学了,心想着老妈也可以放松一下了,不用再给我早起做饭了。可是,老妈开始担心我在学习冷不冷了,吃得好不好了。
我记得有一次,我前脚到学校,后脚我爸就跟着来了,原来是给我送了一个小铺盖。我爸还说:“你妈非让我给你送来。”那一刻,我心里是很甜蜜的,很温暖的,觉得我爸真可爱,那么讲究大男子主义的人,怎么在这事上那么听我妈的话呢?
我爸真的是脾气特别臭的那种人,从来不听我妈指挥,可每次我妈说我和妹妹缺啥了,你去送点吧,我爸都说:“嗯”。
上大学后,离家远了,想家的时候更多了。尤其是每到冬天食堂饭菜飘香,袅袅炊烟升起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家,想起爸妈。
直到现在,有时,坐着班车回家,路过滹沱河那,看到夕阳灿烂,河水静谧,我都会想起我爸此时此刻又开始在地里督促我妈赶快收拾收拾回家做饭吧?
走得越远,越会想家,长得越大,越想爸妈。
因为,长大了,一开始以为是终于摆脱了父母的怀抱,有了自由的天地,后来才明白其实我们远离的不是父母的桎梏,而是无忧无虑的屏障啊。
挣脱了父母手中的线,也意味着开始自己负责自己的人生了,要独自面对生活的酸甜苦辣。每每遇见不顺心的事情时,总想像小时候一样,找人哭鼻子,要个糖。可是,你的年龄告诉你,不可能啦。
昨天晚上,女儿十一点了还不睡觉,我说她,你再不睡,明天妈妈就不让你睡了。她好像听懂了,眼泪啪啪地掉下来,我赶紧抱住她,安慰她,妈妈让你睡,你愿意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
那一瞬间,我就想起了在漫长的冬夜,有没有一刻父母已经非常累了,还要哄我玩?
我想肯定是有的,只是父母不说。父母从来不告诉我养育我的路上他们遇见了哪些困难。每次回家,父母告诉我的都是你小时候可听话了,很小的时候就会帮爸爸妈妈干活,你也不生病,让爸妈很省心。
我知道,其实并不是我天生聪明、懂事,而是在父母的眼睛里,那些淘气、那些愚笨的一面都自动消失了。
每一个孩子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不管此生,我们能不能发光发亮,能不能变大变强,我们都不要忘了,每一天父母爱我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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