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孙光林)用一双孩子的眼睛,把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扫视了一遍,在每一个出现过的人物身上都透露着那个年代和地域独特的悲哀。还是那句老话,“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风流成性的父亲、忍气吞声的母亲、英年早逝的弟弟,还有和“我”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朋友、熟人、“陌生人”……这些背负着生命给予他们不幸的人们,在日常琐事轻快的笔触下变得更加深刻。
悲剧的大师从来不需要过重的描摹,这个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悲剧,而在悲剧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我”的青春是一个对人认识的过程,也同样是对身体认识的过程。父亲每天夜晚重复着在两个女人床上游走的过程,是一种什么样的诱惑让父亲在这样的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中乐此不疲。人类动物性的原始冲动使得很多不可能、不必要、不存在的事情变成了铁铮铮的事实。如何才算是“做过人了”,在那天苏宇“做人”的中午,他肯定还没掏出自己的家伙事儿,肯定没有侵入那一片他陌生的地带,他所做的“人”会做的事情只是贪图手掌之间的快乐。苏宇他死了,戴着第一个“做人”的“荣誉”早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他搭上自己一切的行为只是“做人”的一丝皮毛;他可能到死都不会明白那个长得像他爹的男老师为什么晚上会“笑嘻嘻”。而他爹苏医生知道,即使是在事后不断忏悔自责,他也是在事实上进入了孙广才、王立强的行列。想象一下,苏医生会不会在搬走多年后的某个晚上回味那天的滋润,而他所居住的新地方会不会也有一个相似的女人让他重拾曾经的欢愉。
“我”的青春除了梦遗和手淫以外,再没有历经更激烈的性行为,但“我”的青春却被“性”包围着。在那个精神和物质双重匮乏的年代,“做人”的欲望正在腐蚀着一批又一批心灵,不仅男人会在此处沦陷,女人也会迷失自我。父亲和寡妇、王立强和情人,音乐老师和曹丽,甚至包括张青海和他的“皇军”老婆,没有一对的性爱关系不是畸形的。张青海的“皇军”老婆说,“晚上需要我了你就笑嘻嘻,要你拿钱你就要哭了。”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这段夫妻关系最关键的两个元素,这当中却不包括正常夫妻关系中最重要的那一个——“情”。(我本来想说“爱情”)其实夫妻之间是可以没有爱情的,因为他们的爱情早已在岁月的打磨下转化为了亲情,虽然没有年轻情侣的海誓山盟、轰轰烈烈,但这种没有血缘的亲情比爱情更加紧密、更加稳定、更加平凡也更加深沉。没有“情”的婚姻和冯玉青的工作有什么不同?在“皇军”床上“笑嘻嘻”的可以是张青海,也可以是张甘肃、张宁夏……
“在物质与精神文化都极度匮乏的年代,个人的‘我’淹没在社会的‘大我’之中,人性中罪恶的因子如血液一样扎根于人们的心底”(吉晶晶,2014)。人类的一切欲望都足以成为罪恶的根源,即便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苏医生、举止优雅的音乐老师、在部队里纪律至上的王立强,这是人类欲望和现实生活的无尽的矛盾,是人类原始冲动在现实世界的直接表现。
余华长篇小说《在细雨中呼喊》(本文将于明日转载至公众号“徐潜的诗”最新一期【徐潜在疫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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