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是贾府二小姐迎春的丫环,身材“高大丰壮”,“出落得品貌风流”,外观也符合贾府的人选。她名字虽从“琴棋书画”,但却做事泼辣,并不斯文。司棋和晴雯一样,都因检抄大观园被撵出去后夭亡,但多数人愿为晴雯掬上一捧热泪,却认定司棋咎由自取。
我们先来看看司棋的“三宗罪”:
1. 张狂自大。因一碗蒸蛋不得,她就率众怒砸大观园的小厨房,闹得鸡飞狗跳。
2. 私心甚重。厨娘柳家的因“茯苓霜”一事被收关后,司棋就极力排挤让自己婶娘顶替。
3. 行事不轨,公然在园里私会情郎,坏了男女大防的禁忌。
即便在现代社会的职场里,一个员工具备了上述三点,早晚也会被公司开掉,何况门第森严,阶级分明的大观园里呢?
贾府待下人还算宽厚,不然王夫人也不会说,“跟着姑娘们的丫头比别的娇贵些,这也是常情”。从这话里可以看出,贾府是认可大丫环们的“副小姐”待遇,前提就是你要值得,并服管教。在书中,司棋在伺候主子这一点上,应该没有太多挑剔。那我们试着来梳理一下,看她是如何把自己走成“死棋”的。
第一、 没有决断力的领导
司棋的直属领导迎春,被下人唤作“二木头”。第73回《懦小姐不问累金凤》里,迎春的累丝金凤被她的乳母拿去放赌账,后来赌博事件东窗事发,其丫环们就叫乳母的儿媳妇玉柱媳妇把累丝凤赎回来,但这媳妇却借此要挟迎春去求情,然后丫环们就和她争吵起来,最后是探春、平儿出面解决。
丫环媳妇儿这边大吵大闹时,迎春那里事不关已、高高挂起,静心看《太上感应篇》。当平儿问她是什么处理意见时,她说到:“问我?我也没什么法子。他们的不是,自作自受,我也不能讨情,我也不去苛责就是了。至于私自拿去的东西,送我来收下;不送来我也不要了“。完全一副无所谓态度。以至于旁边的黛玉都看不下去,说她“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
丫环绣橘当面说迎春“软弱”,平儿、探春也说她“好性”,她也不急不躁。作为紫菱洲的领导,迎春是即无担当又稀里糊涂,当然就更谈不上对下属的管教、规范和引导了。
第二、 明枪暗箭的大观园
大观园里主仆间尊卑有序,仆人们也各司其职,看起来花团锦簇,一派祥和,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第五十五回《欺幼主刁奴蓄险心》里,因凤姐生病,暂由探春、李纨当家。其间在如何处理探春生母、赵姨娘的兄弟去世一事上,连吴新登媳妇这样办事办老的,也“藐视李纨老实,探春是年轻的姑娘,试他二人有何主见”,而一干婆子媳妇“都打听他二人办事如何。若办得妥当,大家则安个畏惧之心,若少有嫌隙不当之处,不但不畏服,一出二门,还说出许多笑话来取笑。”
平儿来协调后对众婆子说道:
“罢了! 好奶奶们,‘墙倒众人推’。……,你们素日那眼里没人、心术利害,我这几年难道还不知道! 二奶奶要是略差一点儿的,早叫你们这些奶奶们治倒了。饶这么着,得一点空儿,还要难他一难,好几次没落了你们的口声。众人都说他利害,你们都怕他,惟我知道他心里也就不算不怕你们的“。
看看,不要说干练的探春因为是新官上任被下人欺负,连威风八面的凤姐,也是经常被挑衅。那面和心善的迎春,明里暗里不知被他们算计了多少回,“针戳也不喛哟一声“必是这些下人多少回试探的认定。
即便不在私底下使绊子,但看人下菜他们也肯定顺溜。在司棋怒砸的小厨房的四十一回里,小厨房柳家的和司棋派来的小丫头因蒸蛋一番争执就说明:柳家的对她有所求的怡红院的丫环们做一套,对其它的,如紫菱洲的又另外一套。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司棋在这样的环境里,作为大丫头,经常得和各方面的打交道,想必也是看了不少脸色,吃了不少亏,加上主子不给力,她只能来横的了。
第三、 外强中干的关系
很多人诟病司棋能当迎春的大丫环,因为她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外孙女,所以,她有资本在大观园里儿狂妄自大。这话应该只对了前面一半。为什么呢?
邢夫人是长子贾赦的老婆,看起来位高权重,但这两口子未得到老祖宗贾母的宠爱,贾府的管家权利实际上是在次子贾政手上。贾赦曾借讲笑话的机会,暗讽贾母偏心,而在《鸳鸯女誓绝鸳鸯偶》这一回里,贾母就明确表现出对贾赦,邢夫人行事的嫌弃。
司棋所在的大观园,是贾政为长女元春省亲而修建。管理内府的琏二奶奶,是贾政正房王夫人的亲侄女,她不喜欢自己的婆婆邢夫人,和琏二爷也是住在王夫人这边。因此,司棋虽然有个看似厉害的背景,但实际在大观园这边根本不买账。
不少公司里有关系的职员都挺多,但不是每个关系户都能爬得很高。如果只要有关系就委以重任,这家公司估计也不长久。要想在公司里发展得好,背景关系铁不铁是一回事,自己的业务能力,为人处事,有没有贵人相助,又是另外一回事。
司棋作为一个丫环,自己的上司不屑教导,就只能在明争暗斗的大观园里野蛮生长。和别的丫环比起来,因为有点背景,又多少觉得自己不同,便没摆正位置,调整好心态。司棋的职场悲剧在于,她是想过好日子,想要一个好归宿却不得法,在追求这些时放任自己的性子,屡屡犯规积怨,最后酿成大错,黯淡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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