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深秋时,到中吉边境红其拉甫口岸办事,途径一片开阔河谷地带时。司机告诉我,这里就是天山、昆仑山山脉在帕米尔高原上交汇处,问我要不要下车看看?当时,刚从青藏高原下来,高山深谷看多了,只想早点回去,一个人静静地喝会茶可、看看书,遂让司机继续往前赶路。无意间,却让我记住了有这么一个神秘的地方。
后翻阅资料,才发现通往红其拉甫口岸的公路及那片河谷地带,是古丝绸之路必经之道,自己错过了亲炙人地理温度的机会。中国通往印度北部的丝绸之路,在西域是以喀什为起点,接着穿越帕米尔高原隘口 ,接着越过现在的红其拉甫山口后,直奔环境极其险恶的喀喇昆仑峡谷,就是低谷地带的旁遮普及恒河平原,最后到达当年释迦牟尼出生地蓝毗尼、顿悟之地菩提伽耶及印度佛教学术中心那烂陀。
孔子《论语》有句“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大意指智慧的人乐于像水一样,通达事理涵养万物,仁义的人乐于像山一样,不为外在的事物所动摇。这句把山水比德与人的耳熟能详的话语,千百年来让山水成为中国人寄托感情、承载理想的栖息地。面对亘古不变的一山一水,或喜或悲,人总能从中感悟到什么、放下些什么,悟放间,过去和山水无限远去,而人也就在庄周梦蝶的恍惚中安静下来。
往年此时,南疆经常雪花飘飘,天地间空濛一片,但今年暖冬,远近戈壁、山峦,依然或褐色、或黛色、或浅红、或淡黄色地斑斓着似乎毫无生命迹象的大漠。虽然看不到孔子葱茏的山水,但有一种肃穆的气质吸引让人想去看看。天山、昆仑山山脉交汇处又会怎样的景色呢?
天山山脉、昆仑山山脉在帕米尔高原上交汇处,就在中国西极乌恰县城往东北方向几十公里处:天山山脉呈驼色,东西走向,分隔准噶尔、塔里木两大盆地,昆仑山山脉呈黛色,西起帕米尔高原。在这里,可以眼望两大山脉,脚踏两地,欣赏它们独特的地质风貌,体验轰轰烈烈造山运动的自然奇观。相由心生,壮观诡异的地貌奇观,让我感觉如南方硕大妖艳的花朵,喧嚣浮躁在时间的表面。此时,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面对寂寞如己的地老天荒,在日影慢慢挪动的阴影里,了无牵挂地梳理积压内心许久的郁闷与焦虑。人是社会性动物,再怎么心静如水,总有寒风吹过时,思绪的涟漪如情人离去背影中散乱的长发,把你的日子抽象为线条错乱的街头涂鸦。何伏其心,是否就是丝绸之路由此西去求法的缘呢?
克孜勒河还没结冰,素净如一位行者,轻衫薄衣,寂寞地从山谷间穿过,赶赴塔里木河那场终将消失在沙漠深处的约会。它们从冰山中来,又在沙漠中蒸发被空气带回高原,日复一日地轮回着自己的生生死死,呓语着地不老天不荒的诺言。当贫瘠如寒风刮擦生命的颜色时,坚硬的气质便如河岸边无数纹理清晰的砾石,沧桑阅尽,故土难回,在变幻莫测的命运面前,谁又能坚贞到最后而不随波逐流呢?
河边稀疏地生长着叶如粗针般的红柳、芨芨草、沙棘等植物,几头双峰骆驼不时抬起头,漠然地瞅瞅我,又细心去啃食哪些已经接近干枯的叶子。从河谷刮来的寒风,带有些许南方那样湿冷的感觉,虽然阳光灿烂,即便高原满目褐黄的暖色山峦陪伴,但脸颊刀刮般的疼痛感觉,让我只好转身背着风,慢慢地延着河边倒步,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
人生逆旅吗?生命中有些问题,就如寒风那样穿进衣襟,贴着你温暖的肌肤滑行,被抗拒,然后又被肌体温暖化解为无。原来,人生际遇中的许多问题,其实是无解的,能解得开的,原本就是你生命本质可有可无的,无解的才是让你生命一生厚重的牵挂。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在天山、昆仑山山脉交汇处的狭长河谷里漫步着。没有孔子“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那样的儒雅形象、通达境界,却也自有一种孤独寂寞、辽远渺小的谦卑,让人突然有了对人间烟火寻常事的幸福感,那些一日三餐的问寒问暖原来是多么朴素真实的感情品质啊!
这种感悟,又与自己此时所处的物理空间高度、阔度多么不匹配,那么,是昨是今非,还是今是昨非呢?佛经说一千个一世界称为一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称为一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为一大千世界,合小千、中千、大千总称为三千大千世界。三千大千世界。无限面前,人比恒河沙数还小,何必执着于大与小、得与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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