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六陆怀发娶了俊俏的媳妇不久,老四媳妇小秋就生了孩子。是个女孩儿,六斤四两,哭声很响亮,看起来健康壮实。虽说何氏不是很喜欢女孩,但毕竟是双喜临门,又加上小秋年纪尚小,身子骨弱,生个孩子实在不易,何氏也心疼小秋,于是也就放下了偏见,整日乐呵呵的伺候月子,跑前跑后监督几个儿媳妇给外面忙碌的男人们洗衣做饭,晚上还要带着媳妇们用布头糊做鞋帮的背子,搓麻线、纳鞋底,把个家管理的井井有条,明明白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老二陆怀禄的儿子也十五六岁了,跟着自己的父亲担水锄地,外出打短工,越来越像个汉子。老六陆怀发的媳妇一连生了一个儿子四个女儿,小秋后来又生了两个儿子。只有老五陆怀财的媳妇一直没动静,急得他到处求医问药,钱花了不少,但效果一点也没有。老大陆怀福年纪大了点,这辈子媳妇怕是没希望了。而老三陆怀寿更是整天破泊在外,始终也没成个家。老太太何氏现在最愁的就是老大和老三的婚事。原先家里日子过得太紧巴,要地没地,要房没房,俗话说人穷志短,没个媳妇也觉得理所应当,认赌服输。可是这几年,经过一家人的节衣缩食、勤恳劳作,再加上何氏的精打细算,陆家新置的地多了,新房子也盖起来了,眼见的就成了花家岭新起的富户,若是儿子们再没个老婆,那就实在不像个正经人家。再说,现在她何老太太还活着,一大家子可以和和睦睦地聚在一起过日子,等到哪一天她闭了眼,老大老三谁会管呢?因此何氏逢人就嚷求着给自己的两个儿子找个媳妇,即使希望渺茫,她也要坚持到底。
这天陆怀喜锄完自家的二亩高粱地,因为天气有些闷热,感到口干舌燥,索性扛着出头往回走。走到花三掌柜的家门前,看到大门洞里安着一张小楸木桌子,上面摆着茶壶茶碗,花文耕正坐在桌前一边喝茶,一边抽烟。一看到扛着锄头的陆怀喜,就连忙招呼他进来喝茶。陆怀喜也不客气,就把锄头放到门柱旁,进来找了个小板凳坐在桌子旁边,接过花文耕递过来的茶碗,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花三掌柜是个清瘦的中年人,本名叫花文耕,字思敏,是花家的当家人,因排行老三,大家都叫他三掌柜。花家家境殷实,是花家岭的首富,只是人丁单薄,除了花文耕这一支兄弟三个以外,其他支人丁稀少,没几家人了。花家地多人少,陆怀发弟兄六个,地少人多,因此陆怀喜就经常给花家做短工,陆怀喜为人实在,腿脚勤快,又讲义气,再加上头脑灵活,经常外出做生意,所以在这个小小的花家岭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花文耕本来就为人和善,做事大方,而对陆怀喜更是另眼看待,有时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也会找来陆怀喜商议,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就非同一般了。
花文耕给陆怀喜倒着茶水,看到他干渴劲也解得差不多了,这才把那长杆烟袋锅子在地砖上磕了磕,用嘴“噗”地吹了一下,对陆怀喜说道:“怀喜老弟啊,你来的正好,不然下晌我也得去找你,我得让你帮个大忙。”
陆怀喜放下茶碗,抹了抹嘴问道:“三掌柜,你说吧,我和你还有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事。”
花文耕笑呵呵的说:“我家凤那丫头不是找了个婆家吗,日子已经选好了,等八月份就嫁过去。你也知道我家不是人手不够吗,出嫁那天得找几个能撑事的帮忙的,我首先想到了你,到时你得挪出点功夫来。”
“没问题,我就是有事也得先顾这事。哈哈哈,恭喜啊三掌柜的。不知订的是啥日子?”陆怀喜笑着满口答应着。
“八月初六是吉日。”花文耕回答道
“好啊,那时天也不太热了,是个好日子,那天我一定到。”陆怀喜掰着指头说道。
“李家庄小瞎汉掐算的,不过这个日子正是高粱秆旺的时候,我有些不大放心啊。”花文耕叹了口气。
“嗨,这有啥担心的,咱们穷乡僻壤的,没惦记咱们的,放心吧。”陆怀喜很有把握的摆了摆手。
“多找几个像你这样的帮衬着,我就放心了。”花文耕高兴的说道,“到时你前后帮着张罗着,人手你随便安排,我最放心的就是你。”
“放心吧,三掌柜。你的事我哪敢不放在心上。”说完又喝了一碗茶水,这才扛着锄头回家去了。
陆怀喜刚回到家,花家的长工小李就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和一块红色碎花的花布跑了进来。原来这些都是花文耕送给怀喜儿子和闺女的洋糖和东洋绸。花家在城里开着个不大的布店,前些日子布店掌柜的给东家花文耕送来这些东西,花文耕还没来得及动一动,今天就派人送给了陆怀喜一家。陆怀喜自然不敢收,经过一番激烈的推让,最后只好满怀感激地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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