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乐师神技
片刻之间席间诸人眼前一亮,但见一位身着红色裙衫的妙龄少女,已款款步入厅内。
自不消说来人正是公孙大娘,一身红妆的公孙大娘,犹如一朵红色云彩般飘飘然进入诸人视线。
一看到眼前的公孙大娘,李白不由得一呆,眼前这位妙龄姑娘哪里是那位腰粗如桶的红衫娘子?
眼前这公孙大娘明眸皓齿,双眼如两汪清泉清澈见底,给人留下睱想无限。
朱唇两瓣似启未启,未开口似已闻万语千言。口中皓齿如排珠镶嵌,编贝齐缀,俏脸上虽然未施粉黛,香腮却微见红润,犹如温玉染脂。而最让人心醉神驰的是她那纤腰一束,款款而行之时犹如微风摆柳,婀娜多姿。
望着公孙大娘款款行入厅内,李白忽觉江郎才尽,他发现用任何言辞,都难以把公孙大娘身上那种莲花般的高洁气质和美丽描述出来。
公孙大娘盈盈停步,向岐王福了一福道:“见过叔叔。”
然后转过身向在座诸人款款一礼,轻启朱唇道:“小女子公孙大娘见过在座诸位。”
公孙大娘语音清脆,恰似珠落玉盘般令人舒畅愉悦。岐王笑盈盈地向公孙大娘轻轻挥手,温和说道:“入座罢。”
公孙大娘点点头,径直走向李龟年身畔空位落座,恰恰与李白面对面。
她一坐下,李龟年鼻中当即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顿时心神飘荡,几欲心醉神迷。
岐王含笑向席间诸人道:“今日有幸与诸位嘉宾相聚,实是小王之福,小王敬诸位一杯!”
岐王说罢含笑举杯遥邀众人,贺知章、李龟年、李白齐道:“王爷客气了!”
众人饮罢杯中之酒,岐王看向李龟年说道:“大乐师金嗓名噪长安,何不高歌一曲,以助酒兴?”
李龟年也不推让,欣然道:“既蒙王爷高看,龟年自当从命。”
其实对李龟年而言,岐王此邀可说正中下怀,此时佳人在侧,他正好借机表演拿手绝艺。
李龟年先把五只碟儿在案上一溜儿摆开,然后两只手各执一根象牙筷,先在一只碟儿上轻敲几下。
李龟年边敲边听,敲击几下便将那只碟儿移至另一个位置,眼见五只碟儿都已敲过,并全部移至恰当位置后,他才双眼一闭进入表演状态。
其他诸人在座上静静而观,只见李龟年蓦地双眼睁开,两手执着牙筷向五只碟儿不停敲击,席间顿时响起一阵悦耳之极的叮当之声。
令人惊奇的是,那叮当之声并非杂乱无章,竟是依着音律而走。显然那双牙筷和五只碟片,已被李龟年当作了乐器。
座中之人皆是有识之士,就算未必十分精通音律,却也听得出一二分精妙之处。
当下席间寂静无声,人人凝神倾听这独特无比的音色。
只见李龟年手中牙筷犹如蜻蜓点水一般,或快或慢敲击着五只碟儿。
这牙筷和碟儿虽非真正乐器,但此刻在李龟年的神奇操作下,竟敲击出悦耳动听的美妙音色。
这音色固然没有琵琶的沉稳,琴筝的清脆,却也有一种别样的优美。
但闻音色时而稀疏,时而绵密,时而叮当有声,有若珠落玉盘,时而又尖利上扬,俨如云雀冲天。
时而仿佛梭机唧唧,或犹如巢蜂密语;时而又恰似轻舟泊岸,惊动芦苇中鸥鹭飞起……
但见李龟年两只手在案上如穿梭般游走,忽左忽右,或缓或急。
两支牙筷上下翻飞,忽而来回往返,忽而左右交替,忽而高低相换,忽而原处漂移。
众人见李龟年手中牙筷不但变幻莫测,使人眼花暸乱,而且动作娴熟优美,令人目不暇接,无不拍案叫绝!
而他敲击碟儿手法之奇,两手移动之快更是无与伦比,即便与四蹄翻飞之奔马相媲亦毫不逊色,实乃众人见所未见。
席间诸人从未见过牙筷、碟儿亦可当乐器演奏,李龟年这番别开生面的表演,实在是让众人眼界大开。
岐王等人看得如醉如痴,几疑身在梦中,一个个神游方外。
席间诸人正陶醉之间,蓦地音色一变,由牙筷、碟儿敲出的音律瞬间变得犹如流水下滩,淙淙而出,最妙的是音律中竟还多了节拍之声。
原来是李龟年在敲击碟儿之际,同时又用足底轻踏地板,踏出节拍来配衬音色。
岐王、李白、贺知章、公孙大娘四人赞叹不已,对李龟年这手神技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在众人赞叹之时,忽然旋律又是一变,传入众人耳中居然是一支耳熟能详的曲子——《荷叶杯》。
随着《荷叶杯》旋律响起,李龟年淳厚、宏亮的歌声已在宴客厅中飘荡开来,只听他唱道:
绝代佳人难得,
倾国,
花下见无期。
一双愁黛远山眉,
不忍更思惟。
闲掩翠屏金凤,
残梦,
罗幕画堂空。
碧天无路信难通,
惆怅旧房栊!
李龟年这悠扬的歌声让岐王四人陶醉其中,众人正听得如醉如痴之际,蓦地一声敲击响起。
随着这声敲击,李龟年的歌声袅袅结束,连同牙筷敲击碟儿声,足踏地板节拍声,全部戛然而止。
但见李龟年手执牙筷在座中不发一言,虽面容肃穆却双眼迷离,一副神游太虚之样。
厅中一片沉静,片刻之后,陶醉于歌声音律中的岐王四人才回过神来,四人相视一笑,一时间掌声满堂。
众人掌声停后,李龟年才缓缓放下牙筷,淡淡一笑道:“惭愧惭愧,龟年的雕虫小技让诸位见笑了。”
岐王高声赞道:“大乐师的惊人神技出神入化,以小王观来即使不是前无古人,亦当是后无来者。方才一曲《荷叶杯》如今仍余音绕粱,若给孔圣人听到,恐怕又要说三个月不知肉味了!”
岐王这番打趣,引得座中之人一片欢笑。
李白由衷赞道:“龟年兄的神技令小弟大开眼界,如此神技不但见所未见,可说还闻所未闻,着实令人佩服!”
李龟年谦逊道:“李兄弟谬赞了,此等伶人的毫未手段,怎称得上神技二字?”
贺知章摇头晃脑说道:“大乐师你又何必谦逊?你若再口出谦辞,老贺可要说你惺惺作态了!”
贺知章此话引得众人一阵欢笑,连公孙大娘都对贺知章摇头晃脑的模样忍俊不住。
岐王见诸人兴致高涨,遂微笑着对公孙大娘道:“大娘,方才大乐师展露了一手绝艺,你也一展身手,让众人一睹你舞剑风采如何?”
公孙大娘含笑对岐王点了点头,岐王喜形于色,转头对一旁的从人吩咐道:“快去将‘美人泪’取来!”
那从人答应一声出了宴客厅,须臾便捧着一柄带鞘长剑进入厅内,恭恭敬敬奉与岐王。
李白听到岐王吩咐从人去取“美人泪”时,心中正自奇怪,此刻一见从人捧剑返回,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美人泪’竟是一把宝剑之名!”
岐王伸手接过宝剑,含笑向座中众人问道:“在座诸位学识渊博,可知这‘美人泪’宝剑之典故?”
听到岐王此问,座中除了公孙大娘之外,余人皆愕然摇头。
岐王面向公孙大娘微笑道:“大娘你适才并未摇头,想必对这‘美人泪’的典故有所知晓吧?”
公孙大娘微笑道:“叔叔,若我所记不错,此剑乃是战国七雄时期的铸剑大师徐夫人所铸。因剑身上有两滴眼泪痕迹,故名‘美人泪’。”
公孙大娘顿了一顿又笑道:至于那两滴眼泪痕迹是否真是美人之泪,我却不得而知了。”
歧王呵呵笑道:“大娘所言虽不详尽,却也八九差不离了。”
岐王望向其他三人道:“在座诸君,此剑正如公孙姑娘所说,确是因为宝剑身上有两滴泪痕而得名,诸位不妨细细观看。”
岐王左手在剑鞘上崩簧一按,只听得一声龙吟,那剑已从鞘中弹出三寸有余。
岐王右手一拔,但闻“呛啷”一声,宝剑已脱鞘而出。
歧王对身旁从人稍作示意,那从人心领神会,捧过一只托盘行上前来。
岐王将“美人泪”宝剑放于托盘上,对从人道:“将宝剑捧给诸位嘉宾一一观赏!”
那从人手捧托盘后退几步,才转过身向李白与贺知章走去,先将手中托盘伸向李白。
李白本来就对宝剑有一种别样钟爱,当下小心翼翼将“美人泪”宝剑从托盘上拿起,移至胸前凝目细观。
但见此剑通体泛着寒光,即便是放在胸前都可感受到剑的锋芒逼人。
李白一脸肃然,缓缓转动宝剑变换着角度,但见剑身上寒芒交错耀人眼目,一道道华光在剑刃上缓缓流动。
李白不意将剑移得近了,两眼竟有刺痛之感,几乎要为之闭起。才看得片刻,已感觉飕飕寒气直砭肌肤。
李白见此剑如此奇异,不由得暗暗惊叹:“此剑剑气如此逼人,当是世间罕有的神兵利器!”
李白发现在离剑锷两寸处,两滴栩栩如生的眼泪痕迹清晰可见,分明不象是痕迹,倒像剑身上真有两滴眼泪。
李白暗自忖道:“原来‘美人泪’之名由此而得,却不知道这两滴眼泪说的是哪位美人?”
李白对手中宝剑凝视再三,心底里生发出无限喜爱,以致将“美人泪”宝剑放回托盘时,好生恋恋不舍。
李白并不知道,他凝视宝剑时眼中流露的喜爱之意,以及放下宝剑时的恋恋不舍,早让岐王看在眼里。
足足用了半顿饭时间,李白、贺知章、李龟年、公孙大娘四人才将“美人泪”宝剑观赏过遍。
最后观赏的是公孙大娘,当她缓缓把宝剑放回托盘时,岐王忽然笑道:“大娘你舞剑需要兵器,便试试此剑是否称手如何?”
公孙大娘却眼珠一转,笑道:“叔叔要我献丑也未尝不可,只是这美人泪宝剑的典故让人太过神往,叔叔若不先将此剑的典故说来听听,不但大家好奇难禁,恐怕我也无心舞剑!”
公孙大娘此言一出,贺知章、李龟年、李白尽皆齐声附和,一致请岐王先将宝剑的典故告知大家。
岐王料想推托不过,只得笑道:“也罢,反正今日之会人人须有节目,小王便拿这美人泪典故当节目呈上,诸位觉得如何?”
贺知章等人听到岐王应允,也不理会他话中“人人须有节目”的意思,只想对美人泪典故一听为快,自然是人人应承。
当下岐王对捧着“美人泪”宝剑的从人一挥手,那从人心领神会,当即捧着宝剑退在公孙大娘身后。(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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