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韩非正在家里埋头写文章,一个老朋友来拜访他。在谈话中,那位朋友问韩非:
“您鼓吹法治,可是,要从现在的世道走向法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韩非长叹一声,说:
“实行法治,不但不容易,还有生命危险呢!我先讲个故事给你听:在很早以前,楚国有个叫卞和的人,从荆山得到一块玉璞(就是含在石头里没有经过加工修琢的玉),他恭恭敬敬地把玉献给楚厉王。厉王命玉匠鉴定。玉匠看了看说:‘这不是玉,是一块石头。’厉王认为卞和骗他,就下令砍了他的左脚。厉王死了,楚武王即位,卞和又把玉璞献给武王。武王命玉匠鉴定,玉匠仍然说:‘这是一块石头。’武王也认为卞和欺骗他,就下令把他的右脚又砍掉了。武王死后,楚文王即位。卞和抱着玉璞在荆山下哭了三天三夜,眼泪哭干了,最后流出血来。文王知道后,派人去问卞和:‘天下被砍掉脚的人多着哩,为什么独独你哭得这样悲痛呢?’卞和回答说:‘我不是痛心自己被砍掉了双脚,而是痛心宝玉被人称做石头,忠贞之士被人看做骗子呀!’文王命玉匠将玉璞加工,果然得到了宝玉。他很高兴,给宝玉起了个名字叫‘和氏璧’。”
朋友听得入了神,见韩非停下不说了,忙问:
“这个卞和真倒霉呀!但是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韩非站起来又坐下,脸上显出十分激动的表情,说:
“你想,珠宝美玉是国君迫切需要的东西,卞和献的璞即使不美,对君主也没有什么损害。但是,偏偏是要等双脚被砍掉了以后才知道宝玉的价值,可见识别珍宝多么困难啊!法和术对国君来说,是比和氏璧更重要的东西,实行起来就更困难了。有法和术,官吏不能胡来,人人就要受约束,这样,他们就会恨法术,也恨主张法术的人。主张法术的人不就很危险了吗?”
朋友怔怔地看着韩非,插话说:
“有这么严重吗?”
“你不信吗?”韩非叹了口气,“你听说过吴起在楚国变法的事情吧?还有商鞅在秦国协助秦孝公变法的事。后来,吴起被乱箭射死,商鞅遭到车裂。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大臣认为法治妨害了他们的私利,因而极力反对变法。他们联合反对法术之士,法术之士的处境能不危险吗?”
朋友被韩非的话深深地感动了,他看看韩非书案上摆满的简牍,想想他那些坚决实行法治的言论,忽然感到,危险仿佛也逼近了韩非。他关切地对韩非说:
“既然实行法治这么危险,你就不要鼓吹了吧?”
韩非惨然一笑,说:
“实行法治虽然危险,可是不实行,社会就要混乱下去!只要国君用我,就是落到商鞅吴起的下场,我也是要干的!”
朋友望着韩非平静的脸上露出的刚毅之气,崇敬的心情不觉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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