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
司魂静静地坐在望乡台上,望着远处那条流淌了上千年的长河,两岸的花远远地看便化作了一片浓重的红。
司魂提起身边的酒壶,清冽的酒浆入喉,他似乎已经在这坐了很久了,脸上已经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
“司灵消失后,你就很喜欢来这个地方。”
他的身后是和他打扮相仿的年轻男人,白色襦裙,青色的开襟。黑色的长发如瀑似的垂着。
“生断……”
“也许,”生断眯着眼说道:“也许,我该借你一瓶辞君酿。”
生断依旧眯着眼,可是他已经不再说话了,汇成一束的红线如同刀刃似的抵在他的脖颈上,但同样的司魂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一张令牌挡在了丝线和生断的脖颈之间。
“追……追魂令……”
“冥王有令,鬼使追魂。”生断看着令牌上刻着的如龙似的死字:“死字追魂令,鬼使接令。”
“索魂使司魂……接令……”
【荒船】
清晨的港口带着浓重的雾气,灯塔射出的灯光指引着来来往往的船只。皋涂市做为一个港口城市,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船只出港入港。码头的工人天天忙忙碌碌的,每个清晨,他们都带着疲惫醒来,这座城市和这座港口都需要他们,港口是皋涂的支柱,这些员工就是这座港口的基石。
和每个清晨一样,引航员打着哈欠看着走到工作的地方。
“早……”
“哎,老脏,你看那个雾里面是个啥子哦……我看着觉得……”同伴操着一口方言说道
“是艘船!”引航员顿时没了睡意:“可联系过了?”
“么得回应啊。”
“快!派人过去看看!”
“好!”
“等一下,让他们小心一点,”引航员的神色有些凝重:“海上的东西,有时候,邪门的很。”
过了一会,值班室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
“不好啦!!!!”
“死人都是死人!船上的人都死了!”
在皋涂市的闹市区,有一条很安静的小巷子,它像是断裂的空间一样,任何喧闹都无法进入,就连偶然闯入的游人都会平静下来,安静地在这条古色古香的巷子里驻足停留片刻,或者随意逛逛,这种时候若是幸运他们就会闻到一阵茶香。
巷子的尽头是一间茶馆,飞檐斗拱,其实从进入这条巷子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如图穿越回了唐宋。茶馆的正门出挂着一块牌匾,朱红的字写着——红尘。
方业坐在茶馆的雅座里,他的身边是一个极美的少年,他的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因为蒸腾的水汽将镜片染上一层白雾便把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摘下来放到一边。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天来此有何贵干啊,索魂使?”少年抿了一口茶:“易凡这小店可没什么招待你的。”
方业也就是司魂,看着桌子对面的少年,那是这间茶馆的老板,叫晋安,当然……这只是他做为人的名字罢了。
“夜晏,生断他给我发了张追魂令。”
“判官给魂使追魂令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是死字。”
晋安端着茶碗的手颤了一下:“死字?”
“是的。”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来找我,我能帮你什么。”
“一只从公元前活到现在的妖怪,当然能帮上我。”方业说着拿出一份报纸:“这件事情,你可有了解?”
“死船吧……”晋安点了点头:“你想问什么?”
“以你的知识……”
晋安打断了他的话:“海上的妖族,没灭绝的就有成百上千种。”
“那灭绝的呢?我是管死的,不管活的。”
“灭绝的……大多数都是因为太过温和……如果非要算的话……鲛人?”
“鲛人?”
【远行船】
松桑是第一次跟着船出远门,小时候生活在内陆地区,四周都是陆地,等到大学了,来了皋涂市之后,也没有出海的机会,得知这次要跟着导师出海科考,自己一个二十多的人了,居然像个孩子似的晚上睡不着觉。
现在他们待着的这艘船叫蓝湾号,上面除了松桑他们是科研团队之外,就是多年与海洋打交道的船员们。
松桑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温润带着潮湿气息的海风迎面吹来,面前的大海在阳光的映射下竟显得有些晶莹,蔚蓝的海水让人产生出一种错觉,似乎面前的不是一片汪洋而是穹隆的倒影。
“喜欢海洋吗?”
和他年纪相仿的陌生少年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松桑从上船的第一天起就注意到了他,不知道是因为少年和他差不多大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但是某种直觉告诉松桑,这个少年和他面前的大海一样,不是那种能容他深究的东西。
“说不上喜欢,小时候很少见到海,第一次出海,觉得好奇罢了。”
“好奇?”
“你不觉得很神秘吗?万丈深渊里面各式各样的生物,它们各自有各自的习性、特征,你不觉得自然很有趣吗?”
“你是这次的科考队员吧?”少年问
“是的,你是船上的水手吧,我叫松桑,你呢?”
“好奇心是好事,但是,如果你轻易的走进一个你陌生的世界,可能带给你的并不是快乐。”少年出神的盯着海面,海风轻柔的拨动着他的头发:“我叫钟离。”
虽说松桑并不是抱着一颗度假的心踏上蓝湾号的,但是,第一天匆匆忙忙的准备工作让他觉得疲惫得厉害,松桑总有种现在给自己一张床他能睡到地老天荒的感觉……但是偏偏他那不争气的胃却催促着他赶快餐厅找点东西……
于是,松桑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迎着夕阳向餐厅挪动。
西沉的日轮化成赤金色的光影,那些散射的光线铺满了甲板,也铺满了海面,夕阳的时刻,太阳真的像是沉入了海底似的,金黄的色调在海水中完全的调和开来,仿佛给蔚蓝的宝石撒上了一些金粉。
而在这片夕阳下,船头却静静地立着一个人。
通常这个时候,船上是少有人行动的,水手们都在准备渡过漫长的黑夜,而乘客通常待在客房或者餐厅,总之大家各司其职其乐融融。
“那是……”
出于好奇,松桑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远远看时松桑只是好奇什么人有这种雅兴,等他靠近了,却发现,那个人影是个姑娘。
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纱衣,沐浴在夕阳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新生的婴儿,随着海风她墨色的长发绸带似的飘动。夕阳,姑娘,海洋居然莫名的产生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松桑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短暂的神游导致了他没看清前面的路,一脚踢到了箱子上。就在松桑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发现了,要完蛋了的时候,那女子回头望了他一眼,竟然纵身跃入了海里。
“喂!”松桑慌忙的冲到甲板那……他看着平静的海面……
“我是不是……累出幻觉了……”
“哎,珂珂”
“怎么了?”
松桑一边用筷子拨弄着餐盘里的炒面一边问身边的女孩:“你相信幻觉吗……”
“嗯?你不会也看见了吧,哈哈?”
“你也见过那个姑娘?”
“姑娘?”珂珂歪着头看着松桑:“姑娘汉子我不知道,但是你没听这边的水手说过吗,他们黄昏的时候,曾经在海上看过人鱼!”
“人鱼……?”
当松桑躺倒在床上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依然是今天看见的那个女孩……
他问了这艘船上的很多人,没有人说见过这样的一个姑娘……
不过想想也是……那样的一个妹子……
他不禁又回忆起那姑娘转身的那一刹那,也许就是因为那一瞬间,让松桑久久的不能忘记那个幻影。
那个姑娘有一双海蓝色的瞳孔,当对上那双瞳孔的一瞬间,松桑只觉得心中略微抽搐了一下,那是如大海般深邃神秘的瞳孔,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是悲伤,说不上是怜悯,就好像很自然的……内心响起了一声叹息。
那是松桑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美到窒息。
松桑翻了个身,摸出手机,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压缩精简成了一条说说发到了空间。
“人鱼……”
“我明明看见了那个鲛人的魂,你为什么要拦我?”
晋安看着气得直跳的方业苦笑了一下:“你先坐下来喝口茶,去火。”
“我不要!”方业指着晋安问道:“你……生断你管不管?”
他看着晋安那副样子,知道就算自己现在跟他打起来他也不会说半句赔不是的话。一旁的判官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自然轮不到自己这个鬼使多话。
“我问你,如果我跟你说,那个鲛人,我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你可信?”
“你……见过?”
“确切的说,我救过她。”
“救她……?”
【原罪】
世说,中原万妖,唯鲛人一族最为珍贵。
鲛人一族,无论男女,都有倾国倾城之姿,
鲛人泪,是最上等的装饰品,将鲛人泪研磨成粉,更可入药,虽不能包治百病,但也可以治疗多种疑难杂症。
怀璧其罪,鲛人一族因为其价值被人类大肆捕捉。
买一只鲛人曾在人类贵族中流行一时。
有些鲛人少女被贵族买回去,强迫其行苟且之事,或直接以折磨为乐。那些鲛人少女往往在他们手中因为哭干眼泪而香消玉殒,而那些贵族并不会受到惩罚,相反的,他们得到了甚多的鲛人泪。
后天帝下凡人间,见如此暴行,大怒。
此后……鲛人的买卖才开始消失。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人类听到鲛人的声音……就会死……
“那鲛人……为什么会灭绝……”方业垂下头问
“因为……人类……害怕鲛人的报复……”晋安看着手中渐凉的茶,墨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寒意:“现在,我们来说说那个鲛人小姑娘。”
【千年】
夜晏能记得那个鲛人女孩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身份,她是鲛人族的第四代族长的妹妹——汐怜。
当年夜晏和鲛人族的族长汐尘私交非常好,汐尘刚上任族长的时候,夜晏前来道贺,那时还是个小姑娘的汐怜躲在汐尘身后拽着汐尘的衣服探出个脑袋怯生生地望着夜晏。
后来夜晏和汐怜见多了,两人也就渐渐熟悉了,汐怜便开始有些粘着他,夜晏倒也不反感。
所以,即使汐尘反对,在汐怜的央求下,夜晏最终把汐怜带去了人间。
曾经有人跟夜晏说过,人间的烟火对鲛人来说是种致命的东西,他忘记了这句忠告……
汐怜和夜晏去过一趟人间之后便再也忘不掉人间的风景了,相比起鲛人的居所,当然是人间显得更热闹也更漂亮。
终于有一天,她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
汐怜独自越过大海、小溪,当她从水下探出头的时候看见的是郁郁葱葱的森林,阳光挤过每一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这片水塘里,她的身后是轰鸣的瀑布。
“好.....”平日里夜晏带汐怜去的地方都是闹市区,很少有的能见到这种景象。她不禁有些兴奋。一只只小鱼从她的身边穿过,蹭过她的肌肤蹭的她痒痒的。
汐怜慢慢地靠到岸边的石头上,两条修长的腿上下晃动着拍打出一朵又一朵水花。
“姑娘.......”
汐怜一回头,便看见一个穿着简朴的少年,他的背后背着一捆木柴,手中还握着一卷《四书章句集注》,一副稚嫩的样子。见她一回头,便慌忙的转过身去还洒出了几根木柴。
“非礼..勿视.....我.....我不是.....那个姑娘莫怪.....我....我不是故意的。”
汐怜看着他这幅模样,有些想笑,但她不能笑出来,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声音,让这个傻的可爱的人类丢掉性命。
她趁着他背身的机会,爬到岸上,靠着周遭的水汽幻化出了一件乳白色的长裙。她悄悄地靠到那个少年背后,突然一下跳到少年前面,少年以为汐怜还是一丝不挂慌乱的惨叫了一阵双手紧紧的按在眼睛上。
“姑娘小生.....我.....在下......”
汐怜拨开他的手,对着少年歪着脑袋,笑得如阳光般灿烂。
“好美.....”少年似乎是不自觉的说出这句话似的,但立马又反应过来好像并不是很得体便慌忙辩解道:“啊啊啊啊....姑娘我....”
汐怜依旧笑着,抢过他手中的《四书章句集注》翻了几页只觉的看的头晕便又把书塞了回去。
“姑娘,是不会说话吗?”
汐怜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嘛......算了.....我叫松子安,你叫我子安就行.....哦对.....你不一定会说话....等会.....以后不一定会再见......”
听到以后不会再见的时候,汐怜冲着他摇了摇头,拉过松子安的手,用手指在上面写字。
“汐怜.....这是你的名字吗?常来?你.....你后面还会来这?朋友.....你说......我们是朋友.......”
“走!我带你去我家玩!”
汐怜有些疑惑地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松子安,他把她的手握得那么紧,似乎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这.....这姑娘生的真是水灵啊。”
温和的老婆婆缝着衣服一边看着汐怜,汐怜和松子安正面对面得下着棋,汐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她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四处望着,完全不似松子安那副眉头紧锁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
松子安并不是那种多穷困的人家,他家世代经商,宅子虽说不上是多豪华但也是不小的。
“我输了.....”松子安叹了口气,却久久没得到汐怜的反应
汐怜望着窗外的夕阳,有些出神。
“夜晏哥哥....”
“怎么了?”
“人类究竟是什么样的......”
“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夜晏把带来的糖葫芦送到汐怜的手上,神色温柔地望着她
汐怜犹豫了一会,便把松子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渐渐地夜晏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了:“这件事,你哥哥知不知道?”
汐怜摇了摇头。
“恩.....这样啊......”
此后,汐怜隔三差五地就会去找松子安,大多时候还是下棋,有时候松子安会跟她讲故事,偶然的松子安会念自己写的词给她听。
夜晏总是会悄悄地跟着她
久而久之的汐怜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似乎除了自己,松子安没有其他的朋友。
“你没有其他朋友吗?”那一天,汐怜在他的掌心上写道
“恩......”
“为什么呢.....”
“他们说我只会搞那些穷酸玩意.....说我不会他们玩的那些东西......”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汐怜伸出手臂抱住了他,松子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狂跳,汐怜的头发上散发着一种好闻的香气。
“汐怜.....”
夜晏坐在远处的树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泛起了一丝苦笑。
汐怜再来的时候,便是松子安的母亲病倒的时候。
看见汐怜来了松子安疲惫地笑了笑:“啊.....汐怜啊.....我...娘病了.......恐怕......不能陪你了......”
“大夫说......很难治.....”
他的话还没说完,汐怜便扭头跑走了,几天之后,松子安便收到了一个匣子。
那里面,是满满一盒的鲛人泪......
【殇】
“那......后来呢.....”方业问道
“鲛人泪的事情不胫而走,他们村有一伙小混混绑了松子安,又打晕了汐怜,想强迫她哭出鲛人泪。”晋安仰头看着银月渐渐隐去:“大约是因为松子安在场,汐怜.....忍着没有出声.......”
“.......”
“好在有我跟着.....我把他俩救了下来。但是......鲛人的消息却传了出去,最后.....他们请来了天师府.....”
“汐怜,就是.....死在那时候?”
“如果是我,也会选择化成厉鬼吧。”
松桑醒来的时候,还是凌晨,他迷迷糊糊地从床边拿过手机。只有一条消息,是说说的评论:“哎,我爸曾经跟我说过,人鱼是会吃人的!”
松桑瞥了一眼时间,才三点便把手机放了回去,准备翻个身继续睡。
可就这么一翻身他却睡不着了。
透过房间的窗户,他看见船外飘荡着那种人身鱼尾的怪物。
松桑慌忙地跑到甲板上,漫天的都是那种人身鱼尾的怪物,他们好看的脸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人鱼是会吃人的!”
松桑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那句话如同雷鸣一阵阵的回响在脑子里。
“是恶灵。”
此时的方业已经变成了那个一身汉服的索魂使,他的身边红色的丝线如同游蛇似的乱舞。
一旁紫衣的夜晏看着这幅景象眉头紧锁,他缓缓地举起手用力地划出一个弧线,他手中那些轻纱似的紫烟在他挥动的一瞬间汇聚成了一束刀光,一道由妖力组成的暗紫色弧形刀光。
“几千年了!还嫌不够吗?”
“看到了吗,这才是真实的海洋。”
不知何时,钟离已经站在了松桑的旁边。
“这世上,有一种生物叫做妖。”钟离看着前方飞舞的人鱼群,冷冷地说道:“是该杀的东西。”
钟离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前方:“天神助我,诛邪破魔!”
赤红色的剑影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瞬间便贯穿了几个人鱼的胸膛,他们也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凌空化成了粉末似的碎屑。
“这些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是鲛人,至于我,”钟离看了他一眼:“天师府本代掌门天师——钟离。”
“天......”松桑还没来得及惊讶,便看见有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
是今天下午的那个女孩?!
“喂!!!”
“你要去干嘛?”
松桑不顾钟离的阻拦径直地朝女孩冲了过去,那女孩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也抬起头,慢慢地向他走来,待松桑靠近的那一瞬间,女孩一下扑进了松桑的怀里,在女孩微凉的唇贴上松桑的一瞬间,从未看过的影响如潮水般涌进脑海里。
“藏到这里......你就安全了!”
松子安把汐怜推进干草堆中里,汐怜看着已经浑身是伤的松子安,眼泪在眼眶中转了许多圈,终归是没有落下。
“我知道......汐怜还有汐怜的族人不是坏人,错的是我们。”松子安笑着替汐怜擦去眼角的泪水:“这么珍贵的东西可不能随便掉在地上啊。”
“汐怜.......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一定选择和你.....做同类。”
“在这!!!!那小子在这!!!!”
“快藏好。”松子安把汐怜推回去又替她把干草盖好,一切伪装都完备了之后他苦笑了一下,站到了干草堆之前。
“松子安!那鲛人娘们在哪!”
“快把她交出来!!!”
“你知道他们害死了我们多少人吗!”
“呵。”松子安冷笑到:“鲛人杀你们,不过数百,你们杀鲛人手段何其残忍,数量又何止数百!”
“你,总之快把她交出来!!”
“我已经把她放走了,你们可以赶紧去找啊!!!!”
“你......”
“怎么了.....我怎......”
话还没说完,一支箭便已经射进了他的心口。
“我们走。”射箭那人看着倒在地上的松子安冷冷地说。
“出.....出来吧.....你快逃......”
汐怜从干草堆中爬出来,她终于是忍不住哭了,但是她没有哭出声....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鲜血顺着被咬破的嘴唇慢慢流淌下来。
“傻瓜.....想哭就....哭出来.....”
汐怜拼命的摇着头。
“汐怜......你会说话吧......我.....已经.....活不了了.....我想....听你.....说话.....”
依旧是摇头。
“与其这样死......我更希望你送我上路......拜托了.......我.....一直......不敢和你说.....我.....咳咳.....喜欢你......如果能被.....是....咳咳....没有.....遗憾的。”
“汐怜,你......喜欢我吗?”
一滴鲛人泪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汐怜慢慢松开了咬紧的双唇:“子安,我......也是.....”
松子安微笑了一下,双手重重的垂到了地上。
松桑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他看着面前的少女轻轻地唤了一声:“汐怜?”
汐怜点了点头,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你还活着吗?”
汐怜摇了摇头....
“是啊,怎么可能还活着......”
“松桑,让开。”
他的背后钟离手中握着一把红色的长剑慢慢走来。
“那是恶灵,不得不除。”
“几千年前,你们也是这么说的!”松桑放开怀中的汐怜站起身:“几千年过去了!你们还是同一套吗?”
一记重拳锤在了钟离的脸上,可能是没想到松桑的行动钟离居然结结实实地接下了那一拳,出于本能,他反手一剑刺进了松桑的身体里。
赤红的剑刃,混杂着鲜血穿过松桑的胸膛。
钟离猛地抽出长剑,松桑的身体慢慢地向后倒去,就当钟离准备再一剑结果了汐怜的时候。他的剑却被弹了回来。紫色的烟雾在慢慢弥漫开来钟离只看见一道紫光从自己身边划过居然在甲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缝。隔着紫色的烟雾钟离大概能看清方才挡住自己剑的东西了。
那是一道又一道红色的丝线。
“在下,冥界索魂使,司魂。”司魂一边收回丝线一边挡在了松桑和汐怜前方
“梦妖,夜晏。”夜晏的手指抵着钟离的喉管,用一种近乎威胁的口吻说道:“钟天师,可愿与我走一趟?”
司魂转过身看着汐怜怀中的松桑,作为索魂使,他已经看见了松桑的魂正在慢慢的和身体分离。
“好不容易再遇见的......对不起啊......下辈子......我一定......早一点.....找到你.....”
不知何时夜晏已经站到了司魂的身边,他看着一地的鲛人泪,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还和之前.....一样呢.....想哭,就哭出来啊.....老是咬着自己不疼吗?”
一如千年之前,汐怜咬着自己的嘴唇,她不敢说话,鲛人的话语意味着人类的死亡。
“汐怜....不要再哭了.....来生....我一定.....好好地和你在一起。”
司魂默默地掏出怀里的小瓶,将里面的酒撒在地上
“杯酒别故人。”
“现在他已经死了....汐怜你可以哭出来了....”
汐怜看着夜晏,摇了摇头,她虚弱地抬起手指了指前方,最后一滴鲛人泪落在地上,随着哭泣的停止,汐怜慢慢地倒在地上。
东方,太阳在渐渐升起,汐怜的身体也在渐渐化成粉末飘散在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
“哭.....干了.....”
“你说什么....”
“鲛人一生,能流出的眼泪是有限的,也是极少的.....当眼泪哭干的那一刻.....就是死期。”夜晏缓缓地垂下头,他明白,此刻谁也没法阻止汐怜的流逝了,当然,汐怜也等不到和松桑的下辈子了,灵体死后,即为灰飞烟灭......便再无法轮回了.......
生断,慢慢地跪下,将追魂令放在汐怜飘散的地方。
“回去吧.....该结束了.....”
【手记】
生死册有载
千年之前,天师府以除妖为名灭鲛人一脉,那一战中共战死人类近千名,死者之名近五页。
然从古至今,死于人类手中的鲛人,在生死册上整整写满百页。
有些罪,一旦犯下了,是一代人,十代人,百代人,千代人都还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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