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21日晨,我从外面散步回来。碰上满脸含笑的守门人顺华,便于他打招呼道:〃怎么,是你在这值班?"
"是啊!老了,没事干。在家呆不住,便干这个啦!"
"这有什么不好,——我也想干呢!"
顺华笑了笑,意思说,你怎么会干这个呢!他觉得我是安慰他的话,其实是真心话,有什么不好——起码比那些整天搓麻将,胡吃懒睡强上几百倍。
看到他,我又回忆起他小时候的事。他是我的老邻居,吴家的长子,他爸叫阿佩。莫约五六岁时,他有一次正在墙角玩蚂蚁搬东西,他好不容易找到一队成形的蚂蚁队伍,便跑到家中,找到一块刚从邻家分来的福寿糕,兴冲冲赶过去,便将它一点点揉碎,一路撒成一条弯弯曲曲小路,蚂蚁故真按他的意图前行,……刚好被洪宽家二妞金微发现,便也蹲在他身旁看大戏,顺华小子在路上还设了不少关卡,路障,还插上绿旗,忙得他一趟一趟的跑进又跑出,一会儿是从家中拿旗子,一会儿又拿福寿糕,——这可是他大队人马的粮草。他忙的满头大汗,连鼻涕掉地都不知。正玩的不亦乐乎,那小金微也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时而拍手叫好,都被小顺华用小手指按唇制止,静,安静!他厥起屁股,拱着头,看蚂蚁一路凯歌,……小金微望乎所以,连尿满出来也不知,待顺华发现那一路漫移过来的矢如一条顷刻会聚的小溪,顿时将那投放饵食冲散,蚂蚁连连后撤,最后溃不成军,做鸟兽散……气的顺华直跺脚,连连说:"多怪你,多怪你!早不拉矢,晚不拉矢!"
小金微也羞红了脸。难怪刚才她只觉得裤裆热热的,想不到矢满出来,这下可好,不仅被人骂,自己也难受死了,……便不好声地啼咕一声:"我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满出来呢?〃
〃傻逼——连自己拉矢都不知道。——不跟你玩了!"
"你妈才傻逼……!〃那小金微听他骂她傻逼,便怒从心起狠狠回骂一句。 顺华本就窝着一肚子气,这下双眼圆睁,抢上一步,一个巴掌就括了过去,小金微的粉嫩的脸上顿起五条指印,连鼻血也溢了出来,她当时傻住,双手握住脸,只觉火辣的热,当时她并未知道自己流了鼻血,她拼命往家跑,到了家才嚎啕大哭,……小顺子也呆站在地,他想不到自己那来那么大力气,居然将她鼻血多打出来,听到她的哭声,才散腿跑掉……!"
小金微到家才嚎啕大哭,一是被他震住,二是只觉脸麻,但洪宽家当场就被五个小指印震住,——这阿佩家的小子也忒狠了……
当场就带小金微上阿佩家,阿佩媳妇见此,便知儿子闯祸,连连大骂,我要抓住他,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洪宽叹了一声说:"打断腿就不好了,稍微教训一下还是要的。〃他老婆碎香见顺华妈的真诚便说:〃算了,算了——小孩子过家家,明个又好了。
洪宽倒不依不饶。〃这事不能就此算了,这小子须严教。"
"是的,是的!"阿佩也赔理了",只是他跑个没影了,你说怎么办!"
金微妈倒明理说:"算了,算了!——不要为了小孩的事,伤了两家的和气。这孩子,平时也挺懂事,总是笑眯眯对人,——定是我家阿微有错在先……!"
小金微啼哭道:"我也没什么不对。就是矢满出来,赶跑了蚂蚁——他就打我。〃
"这就结了——人家是不会凭空打你的!〃洪宽家很大度地圆了场,拉上孩子走了,洪宽气的直白他老婆的眼……!"他赤红着脸,一脸愠怒地回家!
这事当有围观小喽罗传到小顺华的耳朵里,小顺华这下真的不敢回家。躲在烧窑的柴垛里,到了半夜,这是深秋的夜,天上星星泛着鬼一样眼睛,那下弦月象一柄闪闪的弯刀,干柴禾刺手,露水湿冷,寒风一吹,他直打寒颤,他用双手抱胳膊肘在跺跺脚,饥鼠乱窜乱叫,更令他饥寒交迫,弱小他怎么扛的起这秋夜的压迫……他投降了,他慢悠悠地蹙回离家不远的竹林边,而后他先在墙角瞄了几眼,又缩回头,依在背墙的角边……他知道他犯下弥天大罪,号称菩萨的洪宽岂能饶过他……!他妈也是厉害的,虽平时不怎么他,但一旦触了底线,决不会轻饶他的。只有他的爷爷一直是宠爱他的,只当他个是宝。他爸最怕洪宽,经常提起,他是菩萨,得罪不起,这下肯定更怕,回去非被打个半死之后,还会说:"谁家孩子得罪不得,非惹他的孩子——他是活菩萨,活菩萨你懂吗?"
他爸是最胆小怕事,他还不清楚吗。但这天冷的,实在不行,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一一不过这还可以承受,这冷实在令他吃不消,他又想起有时半夜被船夫叫醒的情景,:"阿佩伯——起二更,阿佩伯——起二更……!"
他想:何不仿船夫一叫,保准爷爷乖乖下来开门,他趁机溜进……!主意己定,他蹙回门边,用手掌握嘴,学那打船伯那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句:"阿佩伯——起二更呗。"半天也没响动,他又加大沙哑声音高声叫:"阿佩伯一一起二更呗!〃
〃来啦,来啦!"里面应了一声,听到悉悉碎碎摸衣服声,然后点上如豆的油灯,咯吱的开了门,顺华从他的灯影下像猫一样弓着腰从他腋下悄然无声溜了进去,他爷爷左看右看就是不见人影,说了声:"奇怪!怎么没人呢,是不是我听错啦,定是听错,老太婆说的对,时间还早着呢!他关上门,回身睡觉。但他心里直嘀咕,见鬼了。明明有人叫,怎么不见人呢!……等他刚躺下不久,那真正船夫阿碎又连叫几声:"阿佩伯——起二更!阿佩伯——起二更!"还擂上门几声。
他没好气骂了一句:"摧命鬼,还擂上门了……!〃他睡眼惺忪地说:〃你还让不让人睡了,刚躺下你又叫上了……!"
"我没叫两次,怎么又了呢?〃
〃活见鬼,明明是你一夜叫两次,——还说没有!〃
"我真的没有,我今天睡过头,所以擂了一下门。
"没有,那会是谁,明明有人,我起来开门过,——就是不见人。"
他转身一看那柴仓稻草堆里龟缩着他的宝贝孙子正在酣睡中——他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捣的鬼!他笑了笑将门掩上,高兴的上船赶生意,……此后阿佩伯逢人便将他孙子动人的故事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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