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红拂绿绮”一词为世人所知,最美的私奔爱情故事也莫过于此。
其一,红拂虽受权贵约束,却毅然决然为心爱之人李靖挣脱囚笼,与他私奔而去,为他红袖添香,成就了一段极美的琴瑟和鸣故事。
其二,卓文君丝毫不在意司马相如的家境贫困,为了与他私奔差点与父亲决裂,最终两人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卓文君的《白头吟》中“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真是爱情最美的模样。
我一直以为唯美的私奔爱情故事只在书中有,可是尘封的几封信让我得知了父母的爱情,也与之有关。
一月伊始,我们一家从广东回到四川外婆家,外婆穿着红棉袄兴致冲冲地跑去厨房捣鼓汤食,然后让我们休息休息。
我醒来后,看到窗外飘起了小雪,山间的道路和银杏都躺着稀稀拉拉的白雪。却发现爸妈不见人影,便去询问外婆,外婆不知道又在为我们捣鼓什么,她抬眼看到墙上了镰刀少了两把,得知他们是去为11月播下的小麦除草后,故作生气地对我说:“这两个鬼娃子又偷偷溜了。”
又?我疑惑。
“来,幺儿,给你个东西。”
外婆在她的房间的橱阁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红匣子,吹去表层的灰后,她递给了我,并叮嘱我回家了再拿出来给妈妈。
后来我如是做了,妈妈打开后发现是她曾写给外婆的信。
主要是90年代寄的信,那是一个百废待新的时代。于千千万万人之中,她也开始步入社会,只身来到了宝安。很快她便应聘进了一家电子外贸工厂,任仓库主管。
那时候的通讯方式只有书信,对于她来说,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收信,回信。还有就是在下了晚班后,突然有个人叫她的名字,而后一起去到小店门口,磕着瓜子,聊着各自的工作,互相倾诉互相开解。
而那个人,是同厂的车间主管,也就是我的老爸。

㈡
我问妈妈:“可以让我看看吗?”
她笑着把最上面的三封信递给我,这是被撕过又粘合了的泛黄的信,我略带庄重地打开,上面的字迹有些已经模糊,只能看出个大概。
给我最爱的媽媽:
媽媽,近来一切可好?
近来我在这边很好,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有一件事,我要和您坦白。很内疚地现在才与你在信中写明。我和阿宇在一起约半个月了,他是我一起工作的伙伴儿。他对我很好,事事照顾我,凡事都念着我。小时候您一直喊我不得挑食,现在他和您一样日日念叨我,也和您一样对我什么都操着心。我与他昨日一起去摘了桃子,他因为桃子全身发痒也不让我靠近桃子一点儿。他说为了确保我没事他愿意付出一切。
事实上他也一直在催促我和您说清楚,再一次向您致歉,拖了日子才告诉您。
切记保重好身子,勿挂念
您的女儿,
1997年7月18日
自从她进了厂,他便一见倾心,日后的朝夕相处使这倾心变成了爱。后来,他便找各种理由来到仓库部门找她交流工作的事项,也会在给部门打包夜宵时,特意在为她的那份加上一个鸡蛋,还会悄悄地对她说:“你只喜欢吃鸡蛋黄,但是蛋白也要吃才能均衡营养知道不,我要看着你吃完再走。”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没有什么表达和形式,自然而然的。他们像当代情侣一样,开始约会,开始牵手,没有通讯方式,却总能联系在一起。在难得的不用加班的日子里,他们相约去吃火锅,点蜡烛的那种。他们从晚上七点聊到了半夜两点,直到店铺要关门了他们才离开。
他们还去看了录像,那时候没有电影院,只是简单地投射到一块布上的录影,价格却是不菲的。那时候他们的工资不高,而且都是辛苦钱,一分一毫都在精打细算着,他却在这些事上从不计算。
每次出去玩耍后他都会送她回宿舍,可是他们的宿舍相距不可谓不远,要走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行程。依依惜别后,他带着幸福奔跑回宿舍,却丝毫不觉得累。

㈢
我从妈妈的讲述中了解了他们的故事,而后继续打开了第二封信:
给我的媽媽:
媽媽,近来身体是否依然硬朗?我一切都好。
阿姊来了两天,现在要回去了,所以我拖她一并稍这信回家,我知道您为了我和阿宇生了一场病,我心痛万分,并恨自己不能在您身边照顾。
对不起,媽媽。我已经和阿宇分开了。您莫要为此事费了心神。很快入小寒了,切记准备好衣物,防止着寒。
心里的话已经和阿姊说了,相信很快你也会得知。
勿挂念。
您的女儿
1997年12月27日
那时他会时常来宿舍找她,某一天,他看见在宿舍里她与几个男同事相聊甚欢,竟一个人生闷气离开了。第二天的约会中他们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争执,那一天,是大暴雨的坏天气。
她选择离开他的伞,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瞬间就慌了,连忙跑上去把伞塞到她手上,便一个人跑来了。她以为,这是算分开了吧,他不理解她的压力,还为一些小事生气,这使她心情十分烦闷。
她其实并没有生他的气,只是觉得没必要,不应该。两个人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而与朋友交往也不该受到影响。但是她想到家人的反对,想等阿姊离开后便和他说清楚。
相约的那个傍晚,在她见到他的那一刻简直被吓丢了魂。他的手臂被划了一个不深不浅的裂口,血液随着手臂流到了手掌心,他用来覆盖伤口的工作服也沾满了血迹。
她惊呼道:“你怎么回事?”
他怯怯地说:“刚才一直在想着快点下班见你没注意到机器,就划到了。”
她有些意外,意外之外更多的是感动。“你,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错了,对不起。”他低下头内疚地道歉,为他让她担心了,为他让她淋雨了,为他让她因为他的不信任而难过了。
她为他包扎好伤口,他带她去吃甜甜的花生糖。
她最后还是不愿和他分开。
最后一封信的可见程度最低,大致内容是:
亲爱的媽媽:
我还是选择和阿宇在一起,对不起媽媽,请原谅不孝的女儿。在我老去,睡去后我也不能忘记我一生中最大的悔事,就是让您为我操心,为我生气。
但我相信阿宇,媽媽,也请您,相信我们,好吗?
若是让你心情有了波动,我都会为此感到难过。
您的女儿
1998年1月7日
她选择了和他私奔。她知道私奔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有陌生的人,不通的语言,不同的风俗;,意味着失去过去,失去喜欢的家乡菜,意味着远离朋友,远离亲人,离开熟悉的道路。而她为此不感到后悔,抛弃一切,只为一个他。
情人节那一天他们相约辞职了,回到他的老家后,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办结婚证,迁户口。
于是,他们踏入了婚姻的围墙。如今,也没有走出这个围墙,也不愿走出这个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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