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朱光潜先生
拆书稿:江月
作者有两重急迫的需要,一是表现,二是传达。一个作家若无绝对的必要,他最好是守缄默,自己愈珍视的精神价值愈热烈地渴望有人能分享。
许多作者态度上的错误都始于作者对自己的不忠以及对读者的不忠。突出表现有以下五点:
第一是无病呻吟,装腔作势。有的人没有至性深情,却非要附庸风雅,装腔作势。心中没有的感触顿悟却要装出尝遍世间苦甜的样子,将牢骚抑郁者,酸气滥调者大吹大擂,像醉汉呓语般把这些浅薄俗滥的情调倾泻到他们所谓的“作品”中。这种“作品”逢迎人类爱找情感刺激的弱点,然事实上属于“泄气主义”。这种趣味是低级的,颓废的,不健康的。
其次是憨皮臭脸,油腔滑调。朱光潜先生在《诗论》的《诗与谐隐》篇曾说过:“凡诗都难免有若干谐趣,情绪不外悲喜两端。”、“但是诗也是最不易谐,因为诗是最忌轻薄,而谐则最易流于轻薄。”文学中的幽默有一个极微妙的分寸,失去这分寸就落到下流的程度。有些作家为逢迎流氓显俏皮劲的低级幽默,不惜拿文艺来逢场作戏,与自居小丑无异。
第三是摇旗呐喊,党同伐异。如果在文艺方面,一定要分个敌友出来,那么凡是对文艺持严肃纯正态度而确有成就者都应该是朋友,凡是利用文艺做其他企图而作品表现低级趣味这都应该是仇敌。至于一个作者在学术、政治、宗教、区域、社会地位各方面是否和我相同,甚至于他和我是否在私人方面有恩怨关系,一律都不应过问。然而有些作者却模仿江湖帮派,立起一个寨主,竖起一面旗帜,招徒聚众,摇旗呐喊,敢有别树一帜这就兴师动众,杀将过去。这种做法于己于人都无好处,于文艺更无好处。
第四是道学冬烘,说教劝善。就文艺来说,我们不该从狭义的道德观点来看作品中的人物情境。如安诺德所言,须是“镇定的而且全面的”,即不应单着眼于光明而闪避黑暗。那种单单从道德观点出发,要作品中“善恶报应,因果昭彰”,要“天下有情人都呈眷属”,要替不幸的打抱不平等等,都难免有些冬烘其,有些低级趣味。
第五是涂脂抹粉,卖弄风姿。文艺是一种表现而不是一种卖弄。在作品中流露学识,应该是“学问汨没性灵”之感,而不应是如暴发户对人夸数家珍那样卖弄学识。有的作者爱吧自己知道的材料不分皂白地和盘托出,胡乱拼凑在文章里。乍看可喜,实则也是一种低级趣味。
文学从业者如果入手就养成低级趣味,只会越向前走越离文学的坦途大道越远。文学教育的第一件要是就是养成纯正的趣味。而养成纯正趣味的唯一路径就是多多玩味第一流文艺杰作,从这些作品中玩味出隐藏的妙蕴来,再与“通俗”作品比较,自然会见出优劣。一切方面的趣味也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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