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
水落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温和善良,性格柔弱,身旁的人总是让这样的话语,在我耳边滑落。
和她真正意义在一起的时光,大概是从高中开始。细数生活与自己独处,暌违十八年之久,虽然,我不明白这到底算不算是一种遗憾。只是遇到她那一刻的心情,仿佛是迷失的羊群,匆乱找到了家。
沟通是一个抽象的形式在大多数人之间作怪,就像心心念念的鞋子,第一次穿与第十次,总是有所不同,当然,与她的磨合期,
将近三年
噢不,是持续到现在,还没有彼此真诚相待。
但至少,她始终如一的崇尚自由不受束缚,是我一生都要学习的品质。
她一定是信任我的。在每个寒暑假,可以放心给我自由,能开心地向别人道说,我女儿在哪工作,我女儿总是可以找到事情做......即便那些个闷热烦躁的午后;我们一同起床,我去上班她旅行;我去摆摊她游泳的日子,常常让我感到心酸。
可这样的信任其实早在出生后她便毫不吝惜地给予,认为我可以生活自理,情感独立;自己吃饭洗衣,自己看病开家长会;懂得在寒冬里为自己添秋裤,懂得在想妈妈的时候自我调节,不然,她不会挣脱我幼小的手臂,毅然决然地消失在那一辆辆没有返程的客车里。
但其实,她却又是这样对我不信任。脆弱致我多愁感伤,即便是偷偷地羡慕着同学们,在每一个完整家庭的背影里落泪,她便抽起万分的神经上岗,细细侦查我一言一行,非常有责任地教育我,小小年纪不要早恋,你不要学坏了一个女孩子!......即便我所有的悲伤与泪水都是为着亲情而非爱情,她依旧投以怀疑,我试着妥协,像做了二十年的乞讨老手,小时候求衣食保暖,长大求你可以施舍我一些关爱,至少能和舍友一样有电话可打,至少你能记得一次我的生日,至少每次清场离校的时候有人接,可我所有的诉求,像个笑话般被无情驳回,毕竟没有多少人,整个青春期陷在渴望亲情里煎熬。
我行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钻心蚀骨。
于是后来,她偶尔当笑话讲,
“我女儿,从小性格怪异,不爱说话。”
她一定是关心我的,至少在我那不争气的身体上,生病时她都会悉心照料,泡各种昂贵的药给我服,拒绝带我去医院以捍卫她这一生的信仰。
她一定是爱护我的,至少在每一次为着下学期学费生活费困扰时,“没钱”两个字在她悲伤无力的脸上显得那么真挚。我努力接受命运的支配,只身行走在打工兼职贷款中。我天真的自认为懂事能够换来肯定与认可,却一次次败在她伟大的人生追求里,她可以借几万几万投身于伟大的“事业”,但借不到我的学费。
但我不是个足够强大的人,没有强大到不在意同龄人的眼光,我不是天生就可以去扫厕所!!!!我不喜欢同龄人悠闲放假学钢琴,而我打工送快递洗碗端盘子!!!!!!!我是个女孩,也带着一点虚荣。
但我不是个天生乐观的人,没有乐观到被二次抛弃之时还能够自愈。在李叔苦苦相劝,“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跑了,陪女儿好好吃顿饭过节,”默默用力了三年之久,也拉不回每一次节假日要去追求伟大事业的她,那份心中对自由的向往,冲破一切阻力甩手丢下一句:“她呀,她会自己煮啊!”
她是个乐观向上的人,而我的悲伤却很多很多。我自私地带着目的像所有人一样宠她爱她,疼惜理解她的不易,她成家之际我怀着满心期待告诉身边人“我也有家了,我要像你们一样每个节假日都回家!”贪婪地想获取像同学像舍友像所有正常父母的关怀!!
但现实却又给我免费上了课,一道道利剑焦灼我心:
“你给我凑钱”
“这么贵的奶茶你也敢买?”
“你已经够幸福了,还来怪我?”
“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还敢说没钱没钱?”
“好像谁没苦过一样,就你最苦哦!”
心里挂着的最后一根弦被掐断,我终于醒悟,我所有默默自认为的懂事在人家眼里显得多么滑稽可笑!我也该正视自己,这一分分期待期许下埋藏着和她一样没有独立人格的依赖情感!
我承受不了!
我暴戾恣睢!
我开始咆哮!
我一定是个失败的女儿,至少在她的身上,我捕捉不到肯定的痕迹,她也无不用言语明示我;
“谁家女儿会这样凶妈妈的?我生下你,不是让你来骂我的!”
对呀!如果能回到1996年,当你再次见到这个让你失望的女儿,请掐死她!或者,至少问问她,愿不愿意被你,带到这个世界。。。
我确实是个失败的女儿,我已获得了完全的自由,没有牵挂。
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如果可以,多想在她二十多岁的时候抱抱她,或许那也是个陷在水深火热里的善良姑娘,愿你被世界温柔宠爱,并且,永远都不要成为一个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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