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g.haomeiwen.com/i12822566/1edf169345939c49.png)
我从地狱来,要到天堂去,正路过人间。
--《红与黑》
我敢说我定然不是个伟大的人,这里并无夸耀成分,这是显然的,因为我会毫不吝啬得用最华丽的词藻去夸奖、鼓励别人,从不会觉得自己有丝毫成就,就连我的本在与梦境都腻烦了我。
我定然是触怒了神,他教我同世人不同,可又不知哪里不同,是境遇不同还是经历不同,是思想不同还是感受不同,我全浑然不知,可我却又极富想象力,把最美好的词汇同我的本在一齐留在世间。
我可以说自己是个文人了,在我的导师的引导下,我成功获得名分,然后我就迈步文坛了。没有鲜花,听不到掌声,也没有其他什么可以诉说的东西,无非和几个打扮得像乞丐的师哥坐在食堂前的柱子旁“歌以言志”。
或者我就去找师姐们聊聊文学史,大抵是一些元稹、唐伯虎等人的大型赞赏典礼,主要说一说他们的风流韵事,女孩子们就会毫无保留得嬉笑,一个站不住就栽倒,男生们会眼疾手快得近前,她们找好了目标就扑在他们身上,依在胸膛上好一阵才起来,男生抹下擦在他们衣上的粉,抹在女孩子们的脸上,然后男男女女便相视一笑,后面的故事都已然明了。
我是个耿直的男孩,自然不喜同这些女生来往。可不知为什么有些女孩子总送些零食给我,也许是几颗果冻塞在我的桌斗里,也许是学姐告知我替她取快递的两三箱辣条或柠檬片,在给她的电话里,再被告知是送给我的,我会愣一会儿得说句哦,挂了电话,分给室友。
我也不喜跟室友们去打网游,我既没有半夜两点翻墙出去的身手,也没有摔伤了腿让别人免费带饭的脸面,更没有他们让老师叫到办公室批评的暴怒咆哮或尽情表演。我简直糟糕透了,我是一点没学到他们的这些“造作哲学”,当然也很庆幸多年后自己是坐在车上,而看他们“尽情表演”跪在车前的模样。
我常与他们口中的“异徒”来往,就是那些没事就吟唱个古赋,大谈自己的远大抱负,说一些个“吾好养吾之浩然之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之语,写个散文想发到校网上但总被批为“政治错误且不入流的垃圾文章”的师哥们。
他们长得也不入流,至少入不了大多女孩子的法眼,穿着“缊袍敝衣”,整个言行举止倒算规矩,只是交谈不了几句便觉得他们穷酸,连我也是如此,有一次和他们说了不到五句话便掉头而去,只觉莫名其妙。
像这些家庭条件不好,言语之乎者也的,有人品没衣品的,不被大多数人看好和理解的“当代孔乙己”的男孩子在我的眼界内有很多,他们散落在我的生活圈内,图书馆的角落座位、未经清扫得草坪的石牙上、食堂前的柱子旁等等满是的。
很多时候,环卫大叔打扫草坪会驱赶他们离开,保洁阿姨刷洗食堂前的柱子也会呵斥他们又来聚集,临闭馆的管理员老师也会没好气儿得絮叨两句他们的拙笨与可笑,然后说要闭馆了,你们这些人抓紧时间离开。挺可笑的吧,他们就像是一群羊,被赶到这儿来,赶到那儿去。
我有几次是混在人群里看见这些情景的,奇怪的是周遭的人并不因他们收到白眼和挖苦而心生怜悯,而是一种比挖苦他们的人更加变本加厉的嘲讽,他们说这些穷酸的人并不可怜,相反是有可憎之处:你说你本来就家境不富裕,还不好好学学理工科,将来好找份稳定的工作,学什么文科呢?嘚瑟什么你那捉襟见肘的才华!才华能当饭吃吗,学文那都是有钱人消遣的玩意儿,只有像他们这种冻不着,饿不着的“阔少爷”才能毫不在乎未来就业和一些未名的隐患而恣意妄为,你想妄为,你有那个条件吗?
其实我对这些都了然,我的家境不错,甚至在我们当地算得上富裕了,我是学文的,我不知道我究竟是真的爱好还是如他们所说,我只不过把这当做消遣。后来我一度怀疑自己,看看那些真正的写出好文章的大家不是生活在泥中就是长相偏于怪状奇形,我一向是不喜他们的,因此在读书这件事上我形成了内心的一条鄙视链。
像我首先绝不会读莫言的作品,任他多么的才华横溢,怎样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对我来说都有碍观瞻。原因是什么,我自己都不是太清楚,只觉他的样貌颇像是一位老妇人,而我又是最憎恶这一类的社会群体的。当然,我承认这是“歧视”、“刻板偏见”种种,但它就在我内心里形成并沉淀为了一种秩序。
还有我再也不会读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接触她的作品是一本侦探小说《无人生还》。刚开始我确实抱着“感知惊险”、“拥抱刺激”的心情去拜读这本经典文学著作。它讲述的是一座小岛上来了十位不同年龄、身份、社会背景的人,他们又被以不同的人及不同的目的邀请而来,但是在一次用餐过程中,留声机的声音指控他们所有人都犯了不同程度的罪,但又远在法律之外,也就是说这是一群逍遥法外的犯罪人员。
记得第一个人死,也就是安东尼是死于氰化钾中毒,是因为喝了杯中的酒,但是当时都没人靠近他的酒瓶和酒杯,不过当时大家因为听见留声机里的指控乱成一团,所以也没太在意这些事情。但是她的人物(布洛尔)已经都说了即使再混乱的状况,凶手也绝不可能逃过所有人的眼睛而下了毒。然后我就绷住了一根弦,想看看这是何方神圣,是谁用了怎样的方式下了毒,可结尾的揭秘部分告诉我是凶手在乱成一团的人群中悄悄下了毒。
(搞笑脸)这不是在逗我吗,你前面都说了即使再混乱的状况,凶手也绝不可能逃过所有人的眼睛而下毒,我还等着看究竟如何,然后呢?草草两句结尾说他就是在混乱中下毒!那还用你写啊!这不是自相矛盾,自己打自己脸吗?由此我感叹英国人写侦探小说,足够死板。很多事情确实是情理之中,很合理,很有秩序,可什么事也都在意料之中。都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嘛,他们就是全在情理之中,也全在意料之中,完全索然无味,实在鸡肋。
对于这些过于现实意义的作品,或毫无现实意义的作品我都是刚开始一脸期待,最后看完直接扔进垃圾桶的。而那些真切地生活在我身边的形形色色的人,无论是哪一种嘴脸的,我都尽然了解,充分“造作”的男女我不予评论,因为我看得见他们的过去,也看到了他们的未来。
也没到“男盗女娼”的地步,但也生活得比较凄惨:去年夏天在酒吧里,我邂逅了一位脱衣舞女郎,我花钱捧了她好几天,在恍惚中发觉她是我学生时代的学姐,可是她没认出来我。有一次跳完舞,我坐在吧角的转椅上等她,她穿着黑皮裙的制服几步婀娜地走过来,点了酒,喝着。
她总是话特别多,那天喝的比较多,也没记住什么,只有个大概印象是她在说些感谢类的话。我醉意朦胧得攥住她的手,搂住她的腰身,她那如缠蛇的身子在恣意摆动着,后来也就那样了。再之后我没有去了,只留下那么一个似好若坏的身形在我的脑海里。而对男的印象更加不好,这些人不是做了中介就是去送了餐,倒也不是歧视送餐员,只不过他们偷吃顾客食物的事情被我在不经意间知道后,我简直比顾客们更加痛恨他们,因为他们从来如此,不知悔改。
而那些青葱岁月里的窈窕女孩,给我送给零食的,给我织过毛衣的,陪我一起淋雨的,教她骑过自行车的,背她过过湿水马路的,一起看过电影的,一起买过路边老奶奶手中玫瑰的,共同畅想未来的,戴过情侣戒指的,为我做过虽然糊掉的饭但我还是全吃了的,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去拜访过我父母的,跟我的奶奶相谈甚欢并被奶奶指定为“孙媳妇”的,还有一切美好的事情,我都非常感谢你们陪我走过一段段曼妙时光,在风和日暖里,总让人想永远活下去。
而终竟消失在我眼界中的是他们,那些满腔热血,怀抱文学与梦想的师哥们,自毕业后,大家各忙各的,从不联系。我也是在差不多五年后才想起来这群人的存在,可我把大家召集来才发现,有的人做些小买卖,要养老婆孩子,勉强填饱肚子;有的人发了财,开了公司,买了豪车,身边美女如云,他们来的目的是以为我这个他们眼中的“阔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合作项目;也有的人穿着穷酸,一如往常,披了件夹克还被我看见了露在脖子后的标签,言谈中也暴露出他们的莫名“迂腐”,可在那些暴发户的鄙夷目光下,我才读出了他们强撑话语中的尊严。
我再一次的“悲悯”起来,有些人再没有来,在酒后交谈中我特意问了问,说是有的死在了医院,有的死在了家里,因为急病,有的自杀,都是穷死的。然后我们一干人默默叹气,多喝了几杯。在微醉里我被司机接回了家,在车上我轻抵额头,思虑良久,有些人真的就消失在了我的眼界中吗?
我一转身,隔着车窗看见路灯下,昏黄灯影中拾荒者正在教他的小女儿认字,他用一根小木枝在地上的泥中划着,看着小女孩微笑着,小女孩轻读着,啵一下亲在了他的脸颊。我愣了愣叫司机停车,在路边看了好久,满脸笑意道:“有些人永远不会消失,他们只是在我的眼界之外。”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