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李清照（二十七）

20220513（静心而论1209）：

        初“识”李清照（二十七）

            李清照再醮与讼离

      人生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寂寞旅程，酒杯里的荣辱皆忘，云水间的风雨不惊；但红尘路远，世事成霜，岁月在不断沉浮变化，对于已经容颜老去的李清照来说，清水流年，散弹无尘，在丈夫赵明诚去世之后，一个人要淡然面对离殇的时光。

      虽然跟随为官的弟弟李迒来到杭州居住，弟弟尽管能给她些许慰藉，但终究是弟弟，有他自己的生活；在那万家灯火之下，李清照那颗寂寞飘零的心，经历了丧夫、战乱，她的身心疲惫，是有多么渴望自己能有那么一个宁静的港湾栖息，就是在她身心极度脆弱的情况之下，有一个叫张汝舟的男子走进了她的世界。

      李清照和张汝舟的初次见面，是张汝舟带着吴道子的两幅画去让她品鉴，她对面前这个人的第一印象是，斯文谦恭，言语得当，颇有好感；此时的张汝舟，是中年丧妻，尚未续弦，他当初可能就是带着目的性有意去接触李清照的；善于揣摩女人心思的张汝舟在那一次接触之后，就隔三差五去对李清照嘘寒问暖，施展骗术，投其所好，不断给她送来笔墨纸砚等，与她谈心，给她写信，那些甜言蜜语、情深意浓的表白，使孤清冷傲的李清照，在当时那种境况凄惨，身影伶俜的情况下，很容易沦陷在他的温柔乡里，于是她答应再嫁给了张汝舟。

        这段记录在她《投翰林学士綦崇礼启》中有回忆当时的情形：近因疾病，欲至膏肓，牛蚁不分，灰钉已具。尝药虽存弱弟，应门惟有老兵。既尔苍皇，因成造次。信彼如簧之说，惑兹似锦之言。弟既可欺，持官文书来辄信；身几欲死，非玉镜架亦安知？僶俛难言，优柔莫诀，呻吟未定，强以同归。（近因为生病，无乎是无药可医，症状已经到了牛蚁不分，后事用的棺材的石灰和铁钉都准备好了。虽然尝药有弟弟李迒代劳，看守门户有老仆人。却在仓促之间，造成了轻率的结果。轻信了那厮如笙簧般的说辞，被他如锦绣般的言语所迷惑。弟弟太容易被欺骗了，有个官身的就相信了；自身几乎要死，择婿是何种人怎么知道？在急迫之间，再三犹豫之中答应了这门婚事。）

        李清照在她49岁那年，决定嫁给 第二任丈夫的时候，当初是怎样的勇气可想而知，她顶着多大的压力，不顾世俗的眼光，无惧流言蜚语，卷上珠帘，准备低调过起自己的日子；但因为张汝舟的到处宣扬这件事（也不知道他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使得李清照的再婚在整个杭州城闹得满城风雨，她打算安静度日的愿望破灭，还不断遭遇来自多方面的评判，但这些争议和嘲讽，都被李清照淡然抹去，她把自己最后的热情交给了这个自认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对于李清照的第二段婚姻来说，愿望有多美满，失望就有多残酷，因为不是抱着幸福婚姻生活为目的的结合，使得张汝舟在结婚之后露出了真实的面目，他装起了那些温情款款，换来的常常是醉醺醺的模样，辱骂要钱，那些所谓儒雅的面具之下，让李清照看清了他那丑陋不堪的灵魂，对他失望至极，看清了他为了霸占李清照手中的文物，而不择手段的无耻嘴脸；对她这个风中残年的女子，费尽心机接近她的目的，就是投财，对她不是怜惜，不是欣赏，有的只是贪婪与冷酷。

        视听才分，实难共处，忍以桑榆之晚节，配兹驵侩之下才。身既怀臭之可嫌，惟求脱去；彼素抱璧之将往，决欲杀之。遂肆侵凌，日加殴击，可念刘伶之肋，难胜石勒之拳。局天扣地，敢效谈娘之善诉；升堂入室，素非李赤之甘心。（我与这个人（指的是张汝舟）实在难以相处，我怎会在自己的晚年，以清白之身，嫁给一个这么肮脏低劣的市侩之徒。此身已经与这个臭不可闻的人在一起了，只希望早些脱身离去；因为金石收藏我成了怀璧之身，张汝舟已经动了杀人夺宝之心。于是便肆意欺凌我，每天都对我进行殴打，可伶我像刘伶一样的身体，怎能敌挡他如石勒一般的拳头。跼天蹐地，我要效仿谈娘控诉这等恶夫；不能像李赤那样甘心死于像厕所一样臭不可闻的这里。）

      这是李清照写给綦崇礼的一封答谢信中的内容，在李清照的意识中，身为人间过客，总要活出点性情；她对于丈夫的行为已经忍无可忍，提出离婚，但张汝舟死活不答应，无奈之下，她决定撕破脸皮，状告丈夫“妄增举数之官”，揭露了张汝舟向朝廷谎报考试次数而骗取的官职，她无惧世人冷眼，既然认清了这个人的真实面目，就绝不姑息迁就。后来这个案件惊动了当年的宋高宗，责令查实，张汝舟被革职流放，按照当时的规定，丈夫被流放，妻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与他离婚，有了这个过程之后，他们两人终于结束了这段存在了100多天的婚姻。对于这段经历，李清照没有留下多少文字，现在想来她可能也是伤心至极，不愿提起这段，悲催的婚姻，尽管为此付出了坐牢十几天的代价。但她从此可以摆脱噩梦，远离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李清照不走寻常路，无论是在填词作诗，还是说话行事风格，一直以来我行我素，敢作敢为，爱憎分明，与世人眼中温柔顺从的女子形象大相径庭。有人评论，从传统妇道上来看，李清照称不上是一个贤惠的妇人，她无视自己名门贵妇的身份，在第一任丈夫死后再醮，说她“晚节流荡无归”；但从南宋的婚姻习俗来看，李清照改嫁没有什么不妥，她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改嫁只是她的私生活，与她的形象关系不大。作为一代才女的品格，是由她的审美创造决定的，外人不能妄加评议。

      这就是琴心里有剑胆，柔情里有侠骨的李清照，她有自己的逻辑，也有自己的性格，无需非要把自己放在传统道德规范的轨道上，人生路漫漫，夕阳西下，她选择与岁月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