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岚
当刚子跟阿芳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已过晌午饭点。
“刚子,咱俩吃顿饭吧,就当是咱俩结婚十年的散伙饭。”
刚子默不作声,走在阿芳前头。他答应了她跟阿芳办完离婚手续之后就马上去另一个城市找她。
仲夏的日头把柏油路面烤得都有些发软,阿芳望着眼前这位相处了十几年的男人,突然间竟觉得分外陌生。
她跟刚子从高中的时候便开始认识,上了大学后就成为恋人关系,从学生时代一路磕磕碰碰走到今天,不知不觉已过了十余年光景。从跟刚子走进民政局到现在,以前两人的过往像电影似的在她脑海里来回浮现,阿芳越想越痛苦,身子慢慢蹲下,被毒辣的阳光烘烤的柏油路面,刺鼻的沥青混着热气往阿芳脸上扑去,她此刻有股莫名的绝望。
刚子正在前头慢慢走着,发现阿芳蹲在路边,他转回头,望着阿芳。
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自己曾经深爱着的人吗?
一身微微起皱的连衣裙,脚上穿的是双洗的有些发白的帆布鞋。妻子,哦不,前妻把头发挽起,扎在后脑勺,额前稀疏的头发下面,已隐隐约约爬上几道细纹。
刚子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突然有些不忍,走到阿芳面前,缓缓伸出手,轻叹道:“芳芳,走吧,找个地方坐坐吧。”
阿芳伸过手,搭在刚子手掌,起身时不由有些晕眩。
“走吧,刚子,咱就去吃那家吧。”
阿芳仿佛跟没事一样,指着马路东边拐角处一家小小的饭馆。
“我还记得咱俩领结婚证那会第一顿饭这是在那家吃的呢。”
阿芳自顾说着,朝着东边走去。
在马路边上,紧靠人行道这边是一排逼仄的小平房,那是临街小区一楼住户私搭乱建的小店铺,专门租给外乡人做生意的。
逼仄的小平房仅能容下灶台锅碗瓢盆之类的厨房用地,剩下的空间已不足以摆放下任何一张饭桌,因此刚子跟阿芳只能像其他食客一样,坐在饭店老板临时搭建在路边的棚子里吃饭。
“好多年没来这里,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化。”阿芳坐在刚子对面,低着头翻弄着手里的那本离婚证。
“你还记得咱俩结婚那年吗,那年咱俩刚毕业一年,我妈不同意咱俩在一起,结婚用的户口簿还是我偷偷拿出来的呢,后来我妈发现了没我骂死。”
阿芳说到这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笑容。
“咱俩领完结婚证,刚子你还记得吗,你是把我扛着从民政局跑出来的。我当时感觉好丢人啊,你扛着我一路跑了好长时间,跑到你没力气了,就这样躺在路边傻笑,你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傻样子。”
“后来咱俩回来的时候,吃的第一顿夫妻饭就是在这里。”
阿芳一只手比划着这家小店,另一只手捂着嘴笑着。
“那会真的是很穷啊,身上刚好够一碗馄饨面的钱,我们就这样一起吃了第一碗面,本想着能跟你这样一辈子。”
“唉”
阿芳突然默不作声,轻轻叹了口气。
“刚子,我想再吃一次馄饨面,还是一碗哦,最后和你吃一碗馄饨面吧。”
刚子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他摆了摆手。刚子不想让阿芳再继续说下去,便起身去点饭。
而当他回来的时候,阿芳坐的位置已空空荡荡,饭桌旁只留下一双鞋。
那是一双洗的微微泛白了的帆布鞋,它的主人已不止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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