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和文字之中，无非一场英雄梦

题图丨网络

01

说起叶芝，首先浮现脑海的是脍炙人口的《当你老了》，以及李健温柔清亮的嗓音：“当你老了，头发白了……”

此外，我对这位爱尔兰诗人知之甚少，直至翻开他的诗集。

这段时间亦在看《木心诗集》，毫无疑问我更偏爱叶芝。翻遍木心的诗，独爱那句“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以及“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叶芝的诗，不知不觉摘抄下十来首。凭借诗，木心在简约地陈述世间，叶芝则优雅地吟唱凡尘。

叶芝的诗，语言优美隽永，意境悠远而富古韵风姿，饱含哲理而不隐晦难懂。他所吟唱的某些旋律，与泰戈尔的诗句有异曲同工之妙：揭示人生真谛、编织美好诗篇。

读他的诗，时而回归童真，“你织的是什么，如此美丽而明亮？/ 我在织一件忧伤的披风。”

时而思索人生，“（落叶）我开始枯萎却更近本真。”

时而诘问生活，“除了，唤起恶龙 / 时代生的希望 / 还能做些什么？”

时而满怀慈悲，“愿这世上没有人曾经爱过 / 除了你我。”

似乎，诗同时是他的盔甲与软肋。他在诗的长河里漂浮，在雾霭沉沉的江面挥舞长袖，又在晴朗明亮的冬日缓缓下坠。诗于他是抵抗纷扰的壁垒，是吐露心声的情书，又是实现政治抱负的载体。

动听的语言在他唇边游走，哲理的诗句落地生花。他兼备诗人的才情与政治家的责任感。诗的诞生，是他在执行智者的义务。

02

叶芝身上的标签很多：文艺复兴领袖、艾比剧院创建人、神秘主义者、剧作家、诗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他早期是浪漫主义者，后期经民主运动的影响，创作风格渐趋现实主义。终生不变、为后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对民主主义拥护者茅德·冈的追求。尽管茅德·冈数次拒绝他的求婚，他仍未心熄。等到他心冷，与其他女性走进婚姻，距初识茅德·冈已过去了二十八年。在爱情方面，他可谓痴心不改。

这段旷日持久的爱恋虽未得到期盼中的回应，却成了滋养他诗句的养分，无数爱慕之词从他笔尖倾泻而出，无数求之不得的暗夜痛苦在他笔下幻化成诗。

他描述第一次相遇茅德·冈：“她伫立窗畔，身旁盛开着一大团苹果花；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洒满了阳光的花瓣。”

他表达忠贞不渝的爱：“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他袒露爱的悲伤：“一个红唇凄然的少女站起身，仿佛世界的伟大充盈了泪水。”

这份爱的持久度，堪比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中，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对费尔米娜的暗恋。不同的是，弗洛伦蒂诺最终获得费尔米娜迟到五十二年的认可；而叶芝至死犹在惦念的茅德·冈，拒绝出席他的葬礼。

03

没有比求不得、放不下更痛苦的感情。

也没有比诗更美、更适合传颂的文字。

它像落叶，轻盈，飘落在清丽秋日。它如咖啡，醇厚，留香在齿颊之间。它亦如狂风暴雨，迅猛，拷问午夜灵魂。

时间不放过任何物质，除了诗。

以下为诗集《当你老了》摘录诗句。凛冽冬日，以诗意为被，共暖之。

01

你织的是什么，如此美丽而明亮？

我在织一件忧伤的披风

它是那样可爱，在世人眼中

那忧伤的披风

在世人眼中

——《披风、船和鞋》

02

走吧，人类的孩子！

去湖水边，去荒野里，

让仙女牵着你的手

因为这世间有太多你无法理解的哀愁。

——《被偷走的孩子》

03

我曾在这柳园里，相遇我的挚爱：

她一双纤足款款，穿林向我而来。

要我从容去爱，宛如新叶生于枝，

可我那时太年轻，哪肯听她安排。

——《柳园里》

04

浪花啊，你们如孩童般在我脚边嬉戏舞蹈，

尽管你们热情又匆忙，低缓又迅疾，

但在从前那更温暖的六月，浪花也更欢畅，

那时我还是一个心中未有裂痕的小男孩。

——《老渔夫的沉思》

05

我吻你却又叹息

因无法隐瞒自己

终有一日失去你

从你长大那刻起

——《摇篮曲》

06

安静、静下来，那战栗的心；

请牢记古老的智慧：

谁在烈火、洪水和星际的飓风

面前展露出心的战栗

谁就该被埋藏在

这烈火、洪水和飓风中，

因他不属于孤傲雄伟的一员。

——《致他的心，免于恐惧》

07

若爱得看不到、听不到、说不出，

谁又能在爱中游刃有余、全身而退？

——《切莫交出整颗心》

08

你是如此动人，我想竭力

用古老而高贵的方式爱你：

那应该很快乐，可是如今

我们已如天边残月般疲惫无力。

——《亚当的诅咒》

09

愿这世上没有人曾经爱过

除了你我

——《繁芜的树林》

10

亲爱的，不要爱得太久：

我那样长久的爱恋着，

结果却被时代抛弃，

像一首过时的老歌。

——《不要爱得太久》

11

我年轻时她有着

热血和雄心，

得意而自豪地走着

如在云上轻挪，

被荷马赞美的女人，

在现实和文字之中

无非一场英雄梦。

——《荷马赞美的女人》

12

枝叶再繁盛，根却是唯一的；

我穿越飞满谎言的青春

在阳光下抖落身上所有的花叶；

我开始枯萎却更近本真。

——《岁月的格言》

13

即使被嘈杂现世遗忘，必有另一

孤独的灵魂会清透悦耳地回应。

——《伙计》

14

除了，唤起恶龙

时代生的希望

还能做些什么？

——《现实主义者》

15

所有的心都在企盼

越过夏和冬的守候

被幻化成山岩

阻断奔腾的溪流。

——《1916，复活节》

16

但是他们错把明亮的月光

当成乏味的日色

我动用一切所感

打造一个超人，

照见自己的梦。

——《塔堡》

17

寒冬里我们呼唤春天，

春光中又在渴望盛夏，

当满树的叶齐齐摇颤

却又喊着冬日最佳；

美好从此永远消失

因为春风不再吹拂——

要知道我们终将一死

没什么值得恋慕

《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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