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椽篱舍,数尺壁廊,日日听着晨风宿雨,久作倚阑,才慢慢从热烈降到沉默。拔剑横目,五步一杀,以为是对躁动最好的镇服,当寒光入鞘,孤影归来,方知唯有这片远山的碧青,才衬得起衣袂如雪。飘忽的山风,掠起阵阵松涛,掠起一肩纷披的长发,花影三尺,月裁云窗,既暗示迢递的绮梦,亦印证今日眉间的安宁。
此生只可能是如此了。身在尘外,尘缘难清。
只可以是如此罢,痴情之后,顿收铿锵,则一去,更再去。
不可能有那样的时候了,山影投照,风起幽谷,我坐在石上看清凉的溪流,肩上搭一截纤臂花袖。霞光灿灿,映着你分明的眉眼,你那时像个假小子,十分豪气地勾着我的肩头。微风吹过六月的草木,吹来你染过草木的发香,对着峰头落日,倦鸟翩翩,听你在耳边说一句:斜阳正好。
侧首回看你的眉,纤碧一抹,由黛入青,皎洁的脸上,浮现着傻傻的叫人心疼的笑。你的笑是邀宠的潮水,无法自控的激荡,等不及涌向你清澈的眼底。我知道,这时只需要一句好听的,你跃跃欲试的心,就会从浪尖上飞起。
远方的草野,灿金如画,一向白亮的云朵,也因你涂上温柔的玫红。
可我没有给出这句话,看着你略显失落的表情,我心里的小孩,正得意地做着鬼脸。
再不会有那样的月夜,一方石案,一座孤亭,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久望着幽沉的水面,对坐无声。回想当初的你,谦和,得体,好像谁都可以接近,后来才知道,一旦触到你界定的坚壁,定然干脆回绝。后来,得到你的准许,我幸运地推倒那面心墙,有一天向你问起原因,你只是淡淡说道:没什么,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面墙,我的墙,只有推倒才有意义。是吧,你总是这样,一边媚惑,一边高冷,从不会让我过份得意。
经年之后,你仍旧不停地泼我的冷水,因为你对于好上加好的事,有着天生的恐慌。我问,万一有呢?你说,那也宁可把它拉长。就在那样美妙的夜,我们也只是坐着,彼此一句话也没有。在此之前,你曾对我说过,假如真有这样一次相见,一定得在水边,一定得在月夜,哪怕一句话也不说。
原来,那夜的沉默,不是无情,只是遵守。
现在想想,那恐怕不是真的,设想当时的情境,若一笔一画放在现实,该有多么尴尬。是梦吗?可我又分明记得那夜的沉默,记得那夜无边的月华。那时,轻秋的凉,贴着昼暖的水,蒸起一层微白的薄烟,一半空明一半朦胧的湖上,宿鸟无音,月已西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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