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哪

又是这个沉重的话题。

父亲，说糊涂不糊涂，说不糊涂还糊涂。

来妹家才住两天时间，不得不被接走，可是下一站去哪呢？

来妹家之前住在姐家，住有大半年时间，照顾久了，她也想休息下，正好这几天要出门，不得不转到妹家。

父亲六个孩子，另外四个包括我，只有一个男孩，都因各种原因没有条件把父亲接家照顾。

在姐家那段时间，我们请了保姆白天照顾父亲吃拉，可是早晚需要姐管理，她有时夜班，不太好拆对。

妹家住的条件差些，但是最近妹夫不上班可以帮忙照顾，父亲去时两口子把向阳暖气好的那屋让给他住，本以为挺好。

可是，刚到妹家，父亲就不满地嘟囔：“我这是得死外边，回不去了。”妹家在外地，百里之外的城市，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在他心里，他的家和哥的家才是家。

在妹家两天，天天唉声叹气，动不动招呼她们，大半夜也不消停，屎尿不断。

妹有些崩溃，她要上大夜班，就是晚上十二点到次日早晨八点，白天伺候饭和给他洗换衣服基本睡不多少觉，而且刚躺下就被父亲招呼，很影响上班。

妹夫因为园林绿化队工作，冬季基本没有收入，全靠妹的微薄工资生活，她这不怎么好工作也尤其重要。

听了妹的叙述，感觉父亲又不懂事了。便给父亲打电话，让他体谅下妹的辛苦，能自力就自力些，比如盖被子，尽量别影响妹休息。

父亲还有个特点，在我身边时总时头疼胃疼，我不敢怠慢，每天都给他吃药。姐是医生，他有病没病瞒不过姐，很少吃药。姐有意识锻炼他，他力所能及的事从来不帮他，招呼也没用，至于上厕所盖被子根本不是事，而且有时怕姐说他白天偷懒，还自己主动把尿壶倒掉。所以在姐家父亲表现得最好。他怕姐。

听了我说的那些话，电话那头的父亲很生气，也不承认刁难妹妹。

以我的猜测，他的目的就是想回哥家，想天天看见哥和侄女。可是，根本不可能住在哥家，哥哥照顾不过来，嫂子工作更忙。

所以这一次很难逃过送去养老院了，这是父亲更难接受的。前年去过一段，那时我们姐妹就像值班一样，几乎白天不断人去看他，尽管如此，他还是委屈万分。

我觉得父亲的病在心里：女儿家不是家，去养老院是孩子们不管他。

我给他做思想工作，让他调整心态。送养老院以幼儿园小朋友作比，我们没时间照料把他全托，周末也可以接回家来。养老院有同龄人可以交流，也有专业照顾，会更好。

他嘴上说，“我在哪都行，还讲什么条件？”

可是一旦不如意就是各种无声反抗。他说过这句话，“你没老过。”印象很深，也曾一下噎住我。

是啊，我老了以后是啥样？

待那时翻看这篇文章时，会不会特别后悔没能理解父亲，或者冤枉老人家？

凡事说得容易做着难。

最难过的是当你身体老了不能自理时，头脑却很清醒，心气太高，不能摆正自己，痛苦越多。

不是要老人委屈求全，而是要有随意而安的心态，才可能在有限的生命里找到有限的幸福。

如果父亲知道回去后被送到养老院，会不会更难过？

如果父亲再糊涂些，能傻傻地度过余生，会不会更好？

如果能回到那个农耕的时代，操劳一生的父亲，躺在温暖的屋子里，儿孙满堂，很尊贵地享受着晚辈们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尽享天伦之乐，多好！

可那美好的画面，只应天上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