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屋子不大，但也还算宽敞，四四方方的，像人的思想；我的床正对着玻璃镜，我有些害怕，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奇怪的是，我笑她笑，我忧她忧，我正襟危坐，满脸惆怅，她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温度，甚至凉得冰冷。我不知道，我是她，还是，她是我……

屋子外面空调水的声音，滴滴答答，像一盏时钟，敲得人心紧促。路过的行人像是窗外的一幅画，又像是脑子里幻想出来的笑话，他们叫着、喊着、笑着……还有仅有的脚步声，他们沉默着。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跟我一样，正窥听着别人的生活，我想，不会的，他们很悠闲也很忙碌，总是有一大堆的理由去做这聊那，谁会像我一样，寂寥到用"窥"字才能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这平行时空里。

他回来了，其实，我是不知道原因的，我也不想去想，更不想过问。问对了，那也只是一句话，顶多欣喜一阵；问错了，那是拿自己寻开心，折磨的还是自己。

"对，好久不见……"

我一直猜想这句话的表达是错的，只是听电话，没有见着面，怎么就成了好久不见，好似什么时间见过似的。

我没有想太多，心里似乎还是有点开心的，也不见得是开心，只是觉得不那么无聊了，只是那一刹那再也听不见窗外的行人了。我想我是喜欢听他讲话的，尽管，当初是他一走了之……

窗帘不经意地波动了一下，就像我的情绪，那是风吧，不是他造成的，罪魁祸首也不会像是他。

我们都那么地清楚，时间永远不会停歇，即便思想不再跳动，时间仍旧在走。他回来的目的好像拿我当了配角，应该是的，我隐约地告诉自己他依然是他，我却不再是我了。

挂断电话，我仍旧自由，心情却不再轻松，有些事情或许一辈子都想不到答案，可是它就是发生了；有些人或许一辈子不再联系，可是他就是在那里。

慢慢地，我梭到被窝里，兴许是天气太冷，我双脚冰凉，还打了冷颤……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他的可爱他的好，我是多么不情愿地去记起这些东西，哪怕是最快乐的时候，它也只能是过去。它是快乐的亦是连接着伤痛，扎心了，就是那种感觉。我想没有导火线，我是不会主动拼凑七零八碎的记忆，在这之前，我是没有回忆的。

又剩下我一个人了，凌晨三点，不，还有她，镜子里的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你好"。

在这里你陪了我快三个月了，整晚整晚地窥视着我，这我知道，趁我熟睡的时候，我的面庞一定很吓人，没有光泽，没有生气。我想你一定是无忧无虑地，如果真是这样，我多希望我能变成你，即便那是一个冷冰冰的世界，也好比这四四方方的屋子，圈住的是躯壳，圈不住的是飞得老远的思想。

你会不会哪天开始有点同情我，从镜中跳出来，只是想陪我说说话；又或是可怜我有一颗冷得像冰一样的心；只是，你不能拥抱我，也融化不了我……其实，我也好想拥抱我自己，只是够不着后背，就这样抱着有点奇怪，像是抱住了一团空气，空气不会感谢我对他的眷恋，我是讨厌的。

    静，静得可怕，怕得想要恳求你不要出现，你跳出来一定会吓我一跳，可能不止，吓得昏迷，惊慌失措……我不知道……我就这么躺着，你就这么看着我，目不转睛……眼睛越发干涩，沉重……

"你好……"

"你?"

"我是你呀！"

"不……"

"你害怕了……"

我满头大汗，心里是有点窃喜的，可就是不停地后退……

我多想你就是我，可不是，那样你就能替我去生活，我们是一样的，却有不一样的思想，你一定会比我活得快乐，你是那么地阳光却又冰冷……

我傻笑着，"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承担我的生活，你是无情的。你害怕现实，你掩盖了我的真实，一副冰冷的模样，你是想要告诉我什么？我害怕活着，却不得不活着，因为这是我的生活，对，不是你的。"

我哭着大叫起来，"我不许你的出现，我怎能活得那么没有勇气，你只不过是我的替身，不，连替身都算不上，又凭什么左右我的思想？"

你继而慢慢地消退，终而模糊在镜中，那一刻我是有点不舍，却不想再见你的出现。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过去了也只能是回忆。不禁深想，我是多么不愿意提起。但那也是我宝贵的生命的经历。我不能被你打败，却还要感谢你，或许将来的一番醒悟就是你的功劳。

终而，不得不对你说声，再见，镜中的你！

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