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北宋官瓷的器型
《宋史》卷一六一《志》记载宋徽宗这样一句话:“先王制器必尚其象, 然后可以格神明”,北宋官瓷当时作为国家礼器的创制,其定制的器型多仿秦 汉乃至夏商周三代古铜器、玉器等名古器造型,且以议礼局资深学者稽考的 《五礼仪注》和徽宗诏敕编纂的《宣和博古图》为造型蓝本,以仿三代青铜器 和古玉器为主,也即依“名古器”为造型依据,使得作品件件有典,禀赋深义, 成为当年宋徽宗“新成礼器” 的一部分。(宋)蔡絛在《铁圈山丛谈》卷四言: “及大观初,乃效公磷之《考占》作《宣和殿博古图》,凡所藏者为大小礼器 则五百有几”,记载了徽宗敕命编撰图录以及所纳作品的大致数量。《四部丛 刊》影印明嘉靖刻本之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别集》卷八《释奠申礼部 检状》还记载了制造礼器的状况和影响,其道:“一祭器,并依聂崇义之礼图样 式,某伏见政和年中议礼局铸造祭器,皆考三代器物遗法,制度精密,气象淳 古,足见一时文物之盛,可以为后世法,故绍兴十五年曾有圣旨,以其样制开 说印造,颁付州县遵用。”徽宗这种仿古复古的艺术追求,其实就是为了“尚 其象”以“格神明”,以烧造合乎典范的国家礼仪神器为根本追求,并且“为 后世法”,故风格多追求宫廷用器的规整和典范,作品古朴庄重、雍容典雅, 完全不同于民窑器物的艺术风格。在这种方针和目标下,礼器的生产自然成为 北宋官瓷最典型的造型风格,这当然也是徽宗超凡脱俗的美学智慧和天才禀赋 的结果。从艺术角度而言,古铜器和玉器规整大气,棱角挺拔,古朴端庄,其 求正不求奇的神韵,经由徽宗匠心独运的艺术实践,完美地还魂在北宋官瓷的 艺术创作之上。毫无疑问,气魄宏伟,圆润饱满而又棱角挺拔,线形不张不驰, 加之雍容典雅的宫廷风格,使得独具风范的北宋官瓷更彰显出皇室的尊贵和淳 古,绝对一种高贵的艺术气象,加之出于法度精严的要求,当然也是其它民间 窑口的瓷器造型无法比肩的,这是专业与非专业或者说科班与非科班间的区别。
北宋官瓷作品器型主要分为两大类:一是礼器,主要为朝廷举行重大的祭 祀活动所用,代表作品有瓶、尊、鼎、炉、觚、盘等器形;二是文房用具,此与徽宗个人的喜爱密切相关,也主要供徽宗个人玩赏和使用,代表作品主要为 “文房四宝”,其之所以能成为一个系列,在于北宋官瓷笔洗的造型千变万化, 计有直口、荷口、葵口、寿桃、弦纹、铺首、兽耳等多种样式,器型可谓琳琅 满目,无有穷尽,充分体现了徽宗的文化智慧和创造。总之,北宋官瓷虽以 “官”名世,其实归根到底就是徽宗个人的窑口,非但为徽宗亲自所创建,徽 宗个人也一直活动其中,其作品自然独具禀赋,凝聚着徽宗个人杰出的艺术才 能且蕴含着徽宗独高的审美意蕴,这也是北宋官瓷与其它窑口不共的根本特点; 另一方面,作为国仪之用的礼器,北宋官瓷不仅极为讲究造型的规整和法度, 在艺术创作上,对传统美学中“自然天造”的法则,更有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 信仰。北宋官瓷作品不涂不绘,不渲不染,不雕不琢,不镶不嵌,完全遵循徽 宗的美学情怀和原则,将陶瓷艺术的美充分地融入“平淡”、“简易”和“含 蕴”之中,用本质的美来实现一种“不饰之饰”。这其实也是一种中国传统文 化思想长期熏陶下凝铸的美,是一种“出水芙蓉”般自然可爱的美。毫不夸张 地说,北宋官瓷古扑、浑厚而不失精巧、俊秀的造型,充分体现出徽宗个人独 具禀赋的文人气质和文化气质,其作品比例协调,曲线优美,形态恰到好处的 神妙,实可给人以多一分显肥,少一分则瘦的艺术惊叹。徽宗这种不可模仿的 文人气质和文化品质,以及独特的陶瓷意象和美学意蕴,也正是区别其它瓷器 种类或者说是其它瓷种和窑口对北宋官瓷追仿不像的根本原因所在。当然,从 这种纯粹、朴和、含蓄的美中,我们可以窥探到中华民族朴素无华的精神风貌, 以及民族淳厚朴实的包容精神,使其在更高的艺术层面体现出中华民族的文化 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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