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七点,我早早来到了教室准备今天的早自习。
教室里并没有很多人,他们几乎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打包的早饭,且大多都是住校生。
我的同桌,也是我昨天新交到的朋友——安夏,也还没有到来。
我有些无聊地望向窗外,却刚好看见了一个样貌熟悉的女生正和另一个女生正站在走廊里谈话。
那个样貌熟悉的女生坐在我的后排,我记得她的名字是叫林雅,而另一个女生似乎不是我班的学生。
聊着聊着,林雅就将一张小纸条塞进那个陌生女孩的手中。陌生女孩有些怯懦地点点头,然后带着纸条离开了。
林雅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然后,她安静走进教室,径直坐在我的后排。
我趁机回过头,装作看书状。
可我心中总有一道声音在呐喊,呐喊着我根本听不清的语句。
我皱起眉,脑海中播放着刚才熟悉的情景。
心间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呼之欲出。
可那究竟是什么呢?
我抱着疑惑与不安度过了早自习,而我的身边空空如也。
安夏她......又为什么不来上早自习呢?
说起来,昨天我第一次见到安夏时,那时,我问了一句“你认识我?”,当时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接跳过了。
还有那首熟悉的诗歌,怪异到毛骨悚然的氛围。这一切仿佛都对某一个事实不言而喻,那就是——我一定在某处见过安夏。
直到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安夏才背着书包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
“安夏,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有点担忧地问。
而她则轻松地摆手一笑:“我请假了,今早上有事。”
“啊——是这样啊。”
是我想太多了吗?我低下头,可心中的疑惑与不安并没有因她的这句回答而得到一丝消解。
安夏收拾一番书本后,终于坐下。
然后,她看了一眼仍旧沮丧的我开口问道:“你怎么了?难不成你在关心我?”
“......”
她见我迟迟没有回答,便轻轻笑了一声。
而我在听见她的一道笑声后,莫名觉得她这个人更加奇怪。
“那个,安夏,我们是不是——”
“嘘——”
可她居然摆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她说,“这样好吗,我们玩个游戏吧?”
“游戏?”
这种时候,她究竟想做什么啊?
摸不着安夏头脑的我满脸都打着问号。
“对,我们比比谁讲的故事更有趣。如果你的故事更有趣,那么我就告诉你关于我的一个秘密,可如果我的故事更有趣,你就得——”
我屏住气息,静待她接下来的话。
“无条件服从我一个条件。”
她笑着,笑靥似花,可我下意识地总觉得这幅笑容不适合她。
“如何?”
如果我赢了,就能知道她的一个秘密。说不定,可以靠这个解决我心底的疑惑。
“好。”我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道。
“那么,我先?”
我点点头,静听她的讲述。
她向我讲述的是著名的夜莺与国王的故事——
有一位国王在听说了夜莺歌声的美妙后,便遣人寻找夜莺。
在请来夜莺后,夜莺便开始为国王而歌唱,国王想要赏赐夜莺,可夜莺什么也不要。国王把夜莺留在宫内,请夜莺每日为他歌唱。
可就在某一天,有人为国王献上了一只用宝石打造的人造夜莺。人造夜莺不吃不喝,时时刻刻都能唱歌。国王的眼光不再停留在夜莺身上,他的心已经被绚丽的人造夜莺夺走。夜莺扇动翅膀,离开了国王的宫殿。
而国王整日聆听着人造夜莺的歌曲,以为人造夜莺唱的与夜莺同样好。然而,某一天,人造夜莺因发条陈旧遭到不可修复的损害,而只能一年歌唱一次。
终于,他开始怀念起了曾经那只为他而歌唱的夜莺。
许多年过去后,国王的病情越来越重,他的生命奄奄一息,而他也越发想念着夜莺的歌。临终之际,他多么想要再聆听一首夜莺的歌唱。而就在此时,窗外响起了夜莺的歌声。
最后,国王的病奇迹般的痊愈了,而他心爱的夜莺每当感受到他的思念,必定会飞到他的窗前为他而歌唱,一如初见的那般。
“那我要讲的是勇者斗恶龙的故事。”
我思索一番,斟酌好词语,便缓缓讲述道——
公主被恶龙抓住了,国王很焦急,他出动全国里武艺最高超的勇者,也就是一位年轻的骑士去拯救公主。
勇者听令踏上寻找公主下落的旅途。历经重重磨难,勇者终于来到了公主面前。可殊不知,公主早已被那恶龙所操控,情非得已的公主只好亲手将剑刺进勇者的心脏,勇者就此倒下,恐怕难以苏醒。
而亲手杀死了勇者的公主追悔莫及,她忍受不了自身的罪恶,而选择自刎。此时,乌云密布,阴风呼号,月光惨白,森林中潜藏的野兽蠢蠢欲动,公主举起剑,架在她脆弱的脖子下。
正要打算动手之际,公主的影子及时出现,并打掉了公主手中的剑。
“你走吧,有罪的人是我。”影子说。
公主犹豫不决,因为她不想留下影子独自与那恶龙作伴。可影子不耐烦地催促着她,叫她离开。面对影子咄咄逼人的态度,公主只好独自离开。
此后,没有了影子的公主每当被阳光照射时就会变成非人的怪物,那感觉就像是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烈火啃噬一般痛不欲生。她大声尖叫着,无法面对长出了蝙蝠翅膀、鳄鱼尾巴与麋鹿犄角的自己......
故事讲完,我看向安夏,而安夏不知何时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皱紧眉毛,瞪大双眼,一脸紧张地看向我。
“诶?勇者斗恶龙的故事啊。”
“你知不知道你讲的这个故事并不是原来的故事。”
“你是说——这个故事被人修改过?”
她沉默片刻,不再紧张地看我,反而移开了视线,似乎若有所思。
“算了,就当是你赢了吧。”
“诶?可以吗?”
“从客观角度来说,你讲的故事比起我的更精彩,也更有趣,自然也就是你赢。”
“那——我可以知道你的一个秘密?”
我有些期待着她的后话,可她却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
“我可没说现在就要告诉你。”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被耍了。
“你就那么想要知道吗?罢了,我也不是不信守承诺的人。”
“那——”
话还未说出口,上课铃声就突兀响起。
“铃铃铃——”
来不及得到答案的我像是被浇了一头冷水有些失落地叹口气。
这下好了,安夏她说不定已没有兴致对我说她的秘密是什么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有多么失落,安夏她则无奈地笑道:“下课再告诉你吧,至少我不会撒谎。”
终于熬到下课,我按捺着内心的雀跃,小心翼翼地向她抛出那个问题。
“安夏,现在下课了,是不是该......”
“哈啊——”
听见我的询问,她却眯起眼,打了个哈欠。
看见她这懒散的态度,我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再次出尔反尔。
但她突然用手撑起下巴,慢慢阖上了眼,似乎是在回忆。
“唔——”
她支支吾吾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她却抛弃了我,将我一个人留在原地。”
“为找到她,我走遍了一个又一个地方。”
“那你找到他了吗?”我问。
“找到了,她就在这里。”
她依旧是用手撑着下巴,然而她却转过头来,对着我微微一笑。
“那真是太好了。”
我也向她回以一笑,为她总算没有与她心仪的人错过而欣喜。
然而安夏却又嗤笑一声,不再看我了。
我说错了什么吗?满脸疑惑的我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中午放学后,我告别了因有事匆匆离开的安夏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一时兴致勃勃,嘴里哼唱起一曲卡农。
每天都是固定的路线离开学校然后回家也挺枯燥的。我这样想着,勾勒一条从未走过的道路。
我绕过长廊与水池,绕过操场,再走过一片香樟林,便来到了学校最隐秘的角落,这里伫立着一间被白玫瑰缠绕的小洋房。据说,那里就是心理咨询室。在心理咨询室背后有一间植物温室。温室中的白蔷薇长势很好,甚至都能伸出枝头到温室外,缠绕上小洋房一圈。
但能看得出来,心理咨询室的医生们将这群不速之客打理得很好,枝条整齐的攀附在墙头,白蔷薇的花叶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它们围成了一道精致华丽的栅栏将这所小洋房包裹。
想着时间不赶,我好奇地朝那间植物温室走去。
在看见温室中的一道人影后,我停下了脚步。
一个男生站在白蔷薇花丛中,他似乎是靠在墙上,手中还拿着一束花。
他嘴唇无声翕动着,似与人交谈中。
可我并没有看见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难道是被茂密的花丛挡住了?
我偷偷摸摸地向前踏出几步,想着要看清这个男生。
却见他一直低垂着眼神,眼神中流转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由我只能大致判断为悲哀,悲哀中又大约隐含着坚毅,但那绝对是一道温柔的眼神。
他看向的事物,正是他手中的那朵白色蔷薇小花。
原来,还有人会对一朵小花流露出这样的情绪吗?我感到有些震撼。
那种情绪像是怜惜但又好像不止于此。
就在我偷望他望得出神时,他竟警觉地抬起头,直直对上了我的双眼。
糟了,我被发现了!我该不会被视作成变态吧?
就在我如此惶恐时,一阵大风突然刮来。我被这道急风刮到只好闭上眼睛。
可当我再次睁眼,望向那间植物温室时,那男生已经消失不在。
后来,我跑进那间温室,寻觅那男生的身影,可无论我如何寻找,他都不在此处,像是一道幻影,突然闯入我的视线,又随风轻易地飘去远离。
他究竟是谁呢?又为何会用如此悲哀温柔的眼神看向一朵小花呢?
寻觅答案无果,我只好抱着疑问离开,却不见温室地板上,那男生站过的位置旁留下了一朵残缺不堪,似乎被啃食过的白蔷薇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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