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一）

孟樾死了。

天晴的那一刻，他的眼终于闭上。带着一丝遗憾，他离开了这个纷扰的尘世。旁边站着的，只有我。他死前，说了最后一句话，不是对我，而是对某个早已忘了他的人，他说：如今，我终可以在你的世界真正消失了。

我将他葬在凤鸣山巅，拿他的青丝剑削了块木碑立于坟前，至于木碑上该刻些什么，我还未想好。我想，还是再等等吧。

我已将长及脚踝的头发剪去，那头千年的黑发我是舍不得的，可是，以前他总说美丽，如今，没有他常常轻抚，我也再不愿打理。

之后，我没有出过凤鸣山。期间，只有知云来瞧过我，带了一坛人间的花雕酒。我装了小瓶埋在他的碑前，其余一口气全喝了。不想这让我睡了三十年。

这三十年知云一直守着我，还在孟樾的坟旁搭了个木屋，又不知在哪个龙王宫里抢了个暖玉床放在屋里供我这醉酒的青鸟趴着。

总之，游历人间多年的知云，让我这凤鸣山多了些红尘烟火气。

醒后的我索性继续保持原形。可能真如人间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我过往在孟樾身前总化为人形，想着自己长发飘飘，窈窕身姿，也是好看的。如今也没了心思。

知云似乎是准备在我这里长住了，木屋被他扩建了好几次，一次闲来无事，我仔细数数，共有卧房4间，书房，画室，棋房，茶室，衣物间，一样不缺，更有各式藏书阁，药阁……

为此我十分不甘心，我一个凤鸣山的主人只堪堪使用一间卧房，这厮却拿我的地盘当了度假山庄，且是一个豪华讲究的度假山庄。

不过，我与他交换了条件，就是他为我做饭一百年。

一百年，对我来说仅仅只是一生中短短一瞬，对知云这个半仙来说，却是他三分之一的人生。他说好，我并没有意外。为什么？因为他升仙渡劫时差点失败，我彼时正在赶去天宫寻孟樾的路上，生生替他挨了最后一道九天玄雷。后来，他成了半仙，我失了百年修为。

我乃上古神鸟，修炼至今，再精进已是艰难，百年修为花了我数十年时间。想是知云觉得愧疚，当我是他的救命恩鸟，才时时迁就着我。

就这样，继孟樾之后，知云成为我的饭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