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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君者的断指【《博伦萨古史》一页】

弑君者的断指【《博伦萨古史》一页】

作者: 常非常K | 来源:发表于2014-11-28 18:26 被阅读113次

    恩皮尔斯被选为执政官的当晚,他的小儿子在大街上玩耍时,被一匹受惊的马踩死。恩皮尔斯的夫人格伦古娜为他生育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前两个儿子都夭折了,唯一幸存的这个小儿子是她最后的安慰。小儿子死后,格伦古娜再没有跟丈夫讲过一句话。她曾力阻丈夫进入长老院,遑论出任执政官,认为这会给家庭带来灾难,但丈夫执意不听。小儿子的意外死亡被她认为是神对丈夫野心的惩罚。

    搁到平时,长老院肯定不会同意出身平民的恩皮尔斯出任执政官的,但这时博伦萨正处于多事之秋,恩皮尔斯带领他们的军队击败了提洛同盟的侵入,博伦萨暂时获得了安定,但国内的困局还看不到出路。博伦萨有将近一半的人从事造船业,但与提洛同盟的战争让他们失去了最大的主顾,失业人群拉帮结派,铤而走险,在街市上公然抢劫,乞丐小偷妓女遍地都是,国内乱成一团。长老院让战功赫赫的恩皮尔斯出来主持局面实在是无奈之举。

    恩皮尔斯上任不久,国内的状况就大为改观,仿佛奇迹一般,很多帮派一得到恩皮尔斯上任的消息就马上停止了活动,转而为恩皮尔斯摇旗呐喊,他们在长老院门前聚集,强烈要求恩皮尔斯像斯巴达人的首领那样做他们的国王,而不是执政官,在民众的压力下长老院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可惜,长老院的让步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平安,很快,加冕不久的国王干脆解散了长老院,宣布他们中的最为德高望重的几位是叛国者,其他长老为了自保转而支持国王。暴民将被宣布为叛国者的长老还有他们的家人拖到大街上,扯掉他们的衣服,在他们身上浇沥青,粪尿,任意羞辱殴打,最后折磨致死。他们的家产大部分充公,剩余的小部分让暴民劫掠一空。

    很快,其他长老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同样的命运还降临到国内一般的富人身上,最后,所有人发现,只要你不先去诬陷别人,你就有遭到诬陷的危险。于是,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一个个叛国者被挖出来,游街,私刑,其中既包括曾经身居高位的人,也包括最普通的造船工人和被解放的奴隶。

    有一个叫优格里斯的前奴隶游街时正好被国王发现,国王把他救了下来,带到王宫里,很快他成了国王形影不离的侍臣。

    谁也不知道这个前奴隶靠了什么得到了国王的垂青。优格里斯长得瘦小枯干,容貌丑陋,大家只知道他是异邦人,却不清楚他的来历,甚至不确定他以前的主人是谁,很多人认为他是因为丑陋懒惰奸诈才被前主人赐予自由的,显然没人愿意收买这样的奴隶。

    优格里斯成为国王的宠臣之后,国王发现王后原来是一个潜伏在他身边的叛国者,于是很快和格伦古娜解除了婚姻,格伦古娜被幽禁在王宫外边的一个小巷子里,除了他们的女儿塔尔拉奇亚,谁也不能获准看望她。国王迅速和一个前长老的女儿克里梅拉结了婚。

    据很多人证实,国王从来没有和新王后同过房。这完全是一场政治婚姻,是国王对于政治上已经失势的长老们的一种示好。

    国王更乐衷于在妓院里过夜,他自己说,这样他可以更好地融入下层生活,他可以叫出每个只见过一面的普通工人的名字,他可以从自己腰包里掏出钱来给街上的乞丐让他们去嫖娼,可以在去监狱视察的时候释放一个已经判了死刑的杀人犯,然后和他在王宫共进午餐,同时,他又可以在将全部家产献给他以图博得一官半职的贵族脸上唾一口浓痰,将国内最富盛名的厨子亲手杀死,他烧的汤太热了,他说。

    人民疯狂地崇拜着国王,无论他去哪里他们都围成一团,山呼万岁,将帽子扔在空中,匍匐在地,国王一挥手,就感激得涕泪横流,他们愿意用舌头舔国王的脚底板,若是国王让他们把自己的心肝挖出来做下酒菜,他们肯定把这当作无上的光荣。

    可以想见,有多少人愿意把自己的女儿甚至妻子献给国王享用,当然,国王从来不会接受这种奉献,他声称自己喜欢妓女胜过处女,这在人民当中也被传扬为无上美德,显然,国王这样做是出于谦逊而非特殊偏好。

    对于人民奉献的女儿,国王是连看都不会看的,只有一次是例外,而这唯一的一次最终要了他的命。

    有一位造船厂的杂役执意要把女儿献给国王,因为国王在视察造船厂时叫出了他的名字,国王说:我认识你,在对提洛同盟的山泉关战役中你曾冲在前面,对不对?

    ——但他的女儿阿格里帕坚决反对这种安排,她并非不爱戴国王,只是她已经有了婚约。但在听说这件事后,她的未婚夫主动取消了婚约,她的反对理由就显得苍白起来。

    由于国王拒绝了她父亲的奉献,她父亲就转而去哀求王后克里梅拉,废王后格伦古娜,公主塔尔拉奇亚,很自然地,她们都拒绝了他的请求,但这件事却因此广为传播,最终受到了国王的宠臣优格里斯的注意,他特别向国王提起阿格里帕不愿奉献的事情,这让国王也对阿格里帕产生了兴趣,于是答应见一下这个女子。

    据说,阿格里帕实在是貌不惊人,没有任何可以吸引男子的地方,但国王却对她一见倾心,甚至向她提出废掉现在的皇后克里梅拉,立她为王后的承诺,然而阿格里帕仍然坚持说:这只是父亲的意思,无论她如何崇拜国王,都不愿意做他的妻子。

    很多人认为国王并没有爱上阿格里帕,只是想拿她来寻开心,看看她到底能坚持到什么地步。令所有人吃惊的是,甚至在国王告诉阿格里帕她全家都可能被处死的情况下,阿格里帕都没有让步。当晚,阿格里帕家的房子就被人烧成一片平地,她那个坚持要奉献他的父亲也失踪了,很多人认为他被杀抛尸了,就连那个已经和她解除婚约的未婚夫也受到了牵连,让人打断了一根腿,所有这一切似乎并未得到国王的授意,只是人民自发的愤怒。

    无家可归的阿格里帕去求助废王后格伦古娜,希望对方能收留自己,格伦古娜起初不肯,但公主格尔拉齐亚却特别喜欢阿格里帕,劝说母亲让阿格里帕在这里住下。

    起初,一切都风平浪静,公主格尔拉齐亚和阿格里帕相处甚欢,而她是唯一一个能让国王心软的人,他不愿拂逆她的意思。但国王总不能忘怀阿格里帕,为此他变得越发烦躁而残酷,越发喜怒无常起来。这让国王身边的侍臣都惴惴不安,不知道哪天厄运就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于是他们都找到优格里斯,希望他能为他们拿个主意。

    于是,优格里斯向国王献计道: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令阿格里帕顺从,那何不干脆强奸她呢?他可以设计让公主和格伦古娜暂时离开,然后在夜间悄悄包围格伦古娜的住所,国王可以在阿格里帕沉睡的时候冲进她的卧室(优格里斯会提前准备好钥匙),爬上她的卧榻,最好在室外就脱光衣服,给阿格里帕一个措手不及。

    国王欣然同意了优格里斯的计划。当晚夜深人静之时,国王潜入了格伦古娜的住宅,对守在门外的卫士说,无论里面有多大动静,只要没有命令,都不得擅入。对于这种命令,卫士已经听过无数次,这次自然不以为奇。国王和优格里斯进入后不久,卫士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和国王的喊叫,还有其他一些古怪的响声,但他们都没有在意。优格里斯出来告诉他们国王已经在阿格里帕处安睡,令他们一直守卫到次日破晓再叫醒国王,随即匆匆离去了。

    第二天,卫士在门外呼叫国王,叫了好多声,都没有应答,他们感觉不妙,只好破门而入,见阿格里帕根本不在里面,国王全身赤裸躺在血泊中已经死去多时,身上有五处刀伤,有个卫士发现国王的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撬开嘴一看,原来是一截断了的食指。

    阿格里帕很快就排除弑君嫌疑,因为当卫士们去报告王后时,发现阿格里帕原来当夜就住在王后那里,王后克里梅拉立即下令逮捕优格里斯,但优格里斯已经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于是开始了一场全国大搜捕,所有的外科医生都遭到盘问是否医治过一个断指者。

    与此同时,王后重组了长老院,许多在恩皮里斯当政期间流放的人也纷纷复职,王后的父亲鲁布利乌斯被选为新的执政官。博伦萨重新变成了一个没有君主的城邦。

    优格里斯一年后在一个山村被捕。他是去一个小酒馆买酒时被人发现的。他喝酒时总是用左手,右手缩在袖管里,这引起了酒馆老板的怀疑,就故意把酒洒在他头上,优格里斯伸手去摸的时候,露出了自己断了食指的右手。但他拒绝谈论国王的一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什么,直到被处死。他的那根断指保存在博伦萨法庭证物室的一个玻璃瓶里,用盐水泡着,在色诺芬【注】去看时,它已经泡肿了,呈暗淡的紫红色,如果不是指甲,很难辨认出是一截手指,但横断面处似乎还能看出国王的牙印。

    【注】色诺芬,古希腊史家,著作颇丰,有《长征记》、《回忆苏格拉底》等。他在自己的书中往往自呼其名。《博伦萨古史》的假托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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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常非常K:@草茅 嗯,其实日报时代也自己写了一些,没有现在多。
      • 草茅:@常非常K 昵称嘛。觉得非常写的故事跟过去日报、博客时代相比更发挥出了自己的潜力。这篇和山大王都够迅捷、简洁,好读。
      • 常非常K:@草茅 为什么叫花君?
      • 草茅:@六丑试酒 嗯,花君好。喜欢常非常写的故事。包括“山大王”。
      • LostAbaddon:写得不错啊~
        不过,我原题是史书啊,就成小说了……
        但也很好啊~
      • 黎兜兜:第一次见到这个罐子是在博物馆
        透明黄釉仿佛冬季的蜜一样浓稠,觉得轻轻一触,那蜜就会流下来
        关于它的介绍,看到第一个字就本能排斥读不下去
        视线弹起,仍流连罐子上下,只停在它身上
        不清楚它为什么吸引我
        那一天,只有它印入我的记忆
        它鲜明的身影,可以随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甚至我想像的一只蹲在罐顶的猫,也如它一样的鲜活
        猫咪是灰麻狸花,灰麻斑纹里隐隐有些土黄色的绒毛
        它蹲在罐顶,垂下的粗大尾巴不时扫一下罐身
        一下,两下
        又或者,一缕缕的烟从罐口冒出
        罐子里没有点燃任何东西,烟似乎是罐子吐出的气
        烟腾出来的速度很慢,堪比新肉长出的伤口
        烟似乎升至一定高度就又遁回去,周而复始
        这罐子仿佛耳虫
        掏它不去
        哎,锁在玻璃柜里的它
        光滑得尘沾不上,也拉不住过往的足
        却偏偏兜入一个从未进去这个博物馆的影
      • 常非常K:@六丑试酒 我的确有点影射的意思,但不想完全写成某段历史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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