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也是一个不喜欢重复的人。但是,这是我第二次踏上前往稻城的征途。因为我的身边有他。
火车的车轮与铁轨摩擦着,发出“轰隆轰隆”声。火车上人潮拥挤,那是我最喜欢的人间烟火气。是喜欢,也是省钱的理由。很合理,假装无懈可击。
从广州开往成都的火车,25个小时41分钟。为了省钱。亦或是冥冥之中就错失了卧铺票。只是时机到了,一方便会压倒一方,成为合适的理由。
我慵懒地靠在他的肩头,看着窗外闪过的一片片黧黑,有些得意地说:“还好抢到了靠窗票。”说完,我紧紧拥住了他的手臂。空气中挥洒着一种迷离的气息。
我们刚认识那会,我也是这样抢火车票的。那时,我与他并肩而立,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我有些得意地炫耀着我的抢票小技巧:“12306一天有三次抢票的机会,尾数0459的一般都是靠窗的座儿。”
我看了他一眼,想知道他的表情,又补充说:“这还是我大学老师告诉我的哩!”
所以,一天能有两次反悔的机会。第三次要么选择买票,要么选择取消。而我总会计算着可能抢到靠窗票的间隔时间,尝试一次又一次。
临走那天,我对他说:“你记得,今天一定要提醒我买票喔。我怕我会忘了呢。记性老差了。”
他说:“好呢。”
两个人停顿了几秒,没有说话。
他突然又冷不丁地笑笑,“不提醒你才好哩!明天你就走不了了。”
我“扑哧”笑了一声。突然觉得有些心疼,又忍俊不禁地瞥了他一眼。我做出一个要打他的手势,可手掌却始终没有落入实处。
也许,有些人与有些人的相遇,就是为了让对方学习一件新的东西。这是互补。尽管我认为这是狭义上所作的定义。
当我再次踏上前往成都的路途,靠在他的肩头,重温同一个抢票技能时,它早已成为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却还是憋回了那抹笑。他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嗯”。
我看着他的头部在上下起伏,点头的动作与摩挲我发丝的动作接连在一起,让我倍感温暖。
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年,不长不短。上一次,我们一起来到了稻城。那个曾让我魂牵梦萦了许久的灵魂之地。不过,我知道我在这里用“一起”这个词,未免太过大胆了。毕竟,在去稻城之前,我们互不相识。只是茫茫人海中两个陌生人而已。
那句电影台词曾说:“有一个地方叫作稻城,有一天,一定要跟心爱的人一起去。”
我曾为了这个执念,一直等待着那个可以跟我一起来的人。只是没想到,岁月终是消磨了我的意志。
去年,我冷不丁起了要去稻城的念头。没有预谋,一切只是顺其自然的结果。也许只是活到那时才突然发现,有些人可能会是你一辈子也无法等到的。
我突然发现,有些无关紧要的执念,不该成为驻足自己前进步伐的阻碍。很多人说,也许你永远也等不到那个人,也许他已经跟另一个女孩去过那些地方。也许有一天,你终会被现实妥协,成为跟大家一样的人。你会将就,会妥协,会没有梦想,会丢失灵魂。
02
第一眼看见他,是在一辆白色的哈弗车里。他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我坐在最前排。
我们之间,并没有一见钟情。最起码,我是没有的。只是那天晚上微信聊天的时候他突然说:“你那袭紫色长裙,惊艳到我了。”
我有些窃喜。也许是因为被人夸。也许是因为有人认可自己的价值所在。
我一字一顿地打下那句:“真的假的?”其实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
我美滋滋地躺下,睡了个长长的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在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我意外看到床头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手机没有发出声音。那是我的习惯。不喜欢被打扰。那也是在遇见他之前的习惯。
我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跳跃起来的文字:“我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我有些惊讶,问道:“啊?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
也是到了分开的那天,他陪着我坐在候车厅里,那时,他才突然告诉了我答案。
他说,因为那袭紫色长裙,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说:“你好傻吧。”然后一直笑呵呵的。
在我们认识的第四天,他还曾问过我一个问题:“你最喜欢的是紫色吗?”
我说:“对呀,所以我第一天穿的是紫色。”
那是我出门旅行的第一天,我自然希望穿上自己最喜欢色调的裙子。
那晚,他来我们酒店房间里聊天。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回来,他没有房卡。
他走后,我才发现卫生间里的紫色内衣竟然没有收起来。顿时恍然大悟的我,陷入了一阵自我尴尬。
从成都开往稻城的汽车上,坐了五个人。很意外,司机竟然是个年轻的小帅哥,比我还小两岁。剩下的是两男两女,彼此互不相识。
我们依次自我介绍。为每一个人都找到了合适的称谓。因此,车上闹哄哄的。
司机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那天,我正好坐在前排,与他聊天最多。他厚着脸皮说:“叫我
小瀚瀚哟,瀚瀚也行哩!”
我苦笑着满足了他的需求。说出那声“小瀚瀚”后,顿时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轮到后排时,他不疾不徐地说:“你们就叫我林舟羽吧。”
我说:“才不要呢。”然后,“舟舟。”“舟舟。”“舟舟。”接连不断的叫唤声在车内响起。
霎时,车内洋溢起甜蜜的笑脸。
只是那时我不知道,突如其来的一句戏称,后来竟然成为了扎根在心底的习惯。
03
攀爬亚丁景区,是在第五天。
刚进景区门口,另二人突然说:“我们就各玩各的吧。六点在门口集合。”
然后,他们风风火火地走了。剩下我们两个人,莫名其妙停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阴差阳错,这一整天我们都单独呆在一起。
那天,山脚下下着小雨。我们在景区门口买了两件蓝色雨衣,还有两双白色鞋套。迎着蒙蒙细雨,我们踏上了高海拔爬山之路。
上山前,我曾问小卖部的老板:“爬山需要多久呢?”
“一来一回,六七个小时吧。”她似笑非笑地回答。
从踏进大门口的那一刻,我便打开了手机指南针。上面显示海拔约4000米。后来,每走一段路,我便注意观察海拔的变化。那天。我们上升到的最高海拔是4500米。也就是说相对高差是500米左右。我们来回花了9个小时。真是像极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明明很近,却又那么遥远。
队友措不及防的溜队,让我们面临了粮绝的苦恼。因为主要的食物都放在了另一位大哥的身上。只是一开始,我们二人都没有意识到。
快到中午,打开背包时他才突然发现粮食短缺的问题。
一包苏打饼干,一包卫龙辣条,两块大力士巧克力。那是我们一天的口粮。
爬到半山腰时,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撑着懒腰,用渴望的眼神凝视着他:“我可以吃午饭了吗?我好饿了呀!”
他二话没说,从重重的大背包里,拿出两件雨衣、两件冲锋衣,才找出那一小袋零食。我翻了翻,一眼相中了那包辣条,大快朵颐起来。
我把辣条递给他时,他说:“我不饿。”
我又给他挤出一条辣条,他才勉强吃了。
我说:“好吃吗?”
他说:“好吃。”
“那你再吃点。”
“不用了,我不喜欢。”
他再三推开了我递过去的辣条。我以为他是真的不饿,又或者是真的不喜欢吃辣条,便毫不留情地吃完了那包辣条,又吃了一根巧克力。
他看我意犹未尽,又说:“另外一根巧克力也给你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这根是你的。”
他却还是硬把那根巧克力塞进了我口袋里。
他说:“巧克力是他们买的,我又不喜欢吃,甜死了。”
说那话时,他脸上那副生动的表情,让我很快又相信了他的话。我就是这么一个天真的人。
04
来稻城以前,我在网络上看到了许多泪点。意思都是爬山有多辛苦之类。当时,我差点又被网上的各种言论所“欺骗”了。
来了以后才发现,爬亚丁景区跟日常爬山并无二致。只是对于长期生活在低海拔地区的人们来说,需要的时间会长一些。而于当地人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因此,你总能在一米五宽的栈道上,看到各种透着高原红的男男女女,极度殷勤地询问你,是否需要“帮助爬山服务”。
我与舟舟有一个共同爱好便是拍照。刚好碰到两个当地人抬着板子,板子上正坐着一个需要被帮助的游客时,我们会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机。这是当地的特色,一种特殊的“文化”。照片成为了记录某种独具意义时刻的凭证。
倏地,前面一个瘦个子大哥仿佛长了第三只眼睛。他察觉到了身后过度关注的目光,忙回头小声嘱咐:“千万别发到网上去唔,拜托了,小老弟。”
舟舟忍住笑,点了点头。那人才安心回头,继续自己的营生。
下午两点左右,我们来到了最后一处观景台。那里是人潮最为拥挤的地带。也许是因为时间的缘故,大家都需要一个可以安心吃中饭的地方。
而我们的午餐,只剩下一包苏打饼干。我迫不及待地拆开那包苏打饼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把饼干递给舟舟,他拿了一块。
我第二次把饼干递给他,他说:“太难吃了,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我看着他难为情的表情,心里顿生起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我把第二块饼干,艰难地咽了下去。勉为其难地打了个“饱嗝”,表现出一副极其难受的样子。
他问我怎么了。
我说:“这饼干太硬了,铬到我的胃了,诶!”
他猛地笑了起来。见我表情严肃,又快速收回了笑容。
我生气地将那包饼干塞进了他的怀里,假装十分艰难的样子,缓缓站了起来。
我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大罐水,又盯视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吃,吃了减轻背包的负担。不许浪费喔!”
他拗不过我凌厉的语气和一直监视着的目光,有些委屈地吃完了那包饼干。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告诉我,他在嚼一堆干草。
05
回到成都后,我本来打算在成都周围再转悠几圈。打算去都江堰,去青城山。只是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打乱了我原有的计划。
在回到成都后的第二天,我踏上了回家的旅途。那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七天。
那天早上,我去他房间还冲锋衣时,无意间看到了桌子上的半包苏打饼干。一模一样的包装。他绝不可能去买第二次的饼干。
我一脸茫然,指着那包饼干。
他有些不好意思,眨眼的速度很快,右手挠着脑袋。
在我眼神的再三逼问下,他才吞吞吐吐地说:“我不是怕你会饿嘛,就趁你不注意,偷偷塞口袋里了。后来,又忘了拿出来......”
我顿时又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给了他一个白眼。
只是那会我才突然明白,为什么那天下午他总是问我饿不饿。就好像我说饿,他就能立马变出食物来一样。
所以每次他问我时,我只能假装笑意盈盈地说:“不饿!不饿!一点都不饿!”
回到家以后,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并没有联系。
因为我跟他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我也不想谈异地恋。我希望我们都能理性一点。
他说,好。
那天以后,我本以为我们已经成为了历史长河中的故人。再也不会有交集。
只是没想到,在一个月后的一天里,他突然拨通了我的电话。
我清楚地记得,电话那头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说:“有啊。”
还没等我说出下一句,他立马又说:“来高铁站接我。”他的语气很坚决,让我记忆犹新。
顿时,我感觉我的世界一阵晴天霹雳。我从没想过,萍水相蓬的两个人,有一天会上演“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至少我认为,它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正因为这次会面,动摇了我坚决不谈异地恋的决心。
后来的很多次,他都跟我提出要辞职,要来到我的城市。
只是,被我拒绝了。因为他的专业技能,并不适合在小城市里找工作。相比之下,也许我更适合来到广州生活。
在我们认识的第二年,我们再次踏上了前往稻城的旅途。
我依稀记得,第一次爬稻城亚丁那天,我问他:“以后,你还会来这里吗?”
他说:“应该会的。不过,应该是很多年以后了。”
我说:“我应该也是吧。不过,那个时候陪你来的人,可就不知道是谁了哟!”
我们相视一笑,没有再说下去。
第二次出行稻城,终是打破了我们之前所有的预言。就像我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等不到那个人,我一定不去稻城。我将来也一定不会谈异地恋。
可是事实上,总有一天,你一定会遇见一个人,他会让你觉得人生值得。哪怕是打破一些常规,偶尔被“欺骗”,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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