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的后院,有一辆父亲年轻时使用过的架子车。尽管它很破旧,但父亲却像对待老朋友那样,精心爱护着它。
父亲的架子,那不是一辆普通的架子车,它饱含着父亲一生的悲苦和辛劳。
提起父亲的架子车母亲像打开了话匣子,不停的说着。母亲说,父亲的这辆架子车是1962年买的。1962的人民共和国,刚刚渡过三年自然灾害,生活是异常的艰难。那个时候,家家户户用的都是红车子(即独轮车)。架子车是少之又少的稀罕之物。1962年底,母亲把养了一年的大肥猪卖了,买了这辆架子车。母亲还说,新车买回来那天可风光了,就好像一辆劳斯莱斯停放在我家大门口,引来左右邻居前来观看。大家伙不仅羡慕父亲的架子车,并且还夸赞母亲是一位勤劳而又贤惠的好媳妇。
车子买回来第六个年头,父亲就拉着他的架子车和村子里的伙伴去淮北市拉煤。从我家到淮北市,全程二百多公里,来回往返就是四百多公里。这四百多公里的路,是父亲和他的伙伴们一路风餐露宿,用脚板一步步丈量出来的。
我问父亲,那时候拉着车走完四百多公里的路感觉累吗?
父亲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饱经苍桑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说,那时候不感觉到累是骗人的。刚开始时,他们拉着车子一天要步行三十多里路,脚板上都磨出了血泡。后来有人想出了一个好法子。即一人拉着车子,大伙你坐我的车子,我坐你的车子,“一“字排开,这样轮换着拉车,彼此都有休息时间。但在返回中就不成了,因为每一个人的车子都要装一千多公斤重的煤。
今天的我很难想像父亲当年用架子车拉煤时的艰难场景。但父亲用架子车拉麦子的情景我依然记的很清楚。
小时候收麦子的季节,父亲用架子车拉着我下地干活。天太热,我就在树荫下捏小泥人玩。父亲光着膀子,顶着炎炎烈日,把母亲割下来的麦子装进车子。等车子装满后,他就一把抱起我,坐在车子最前面的位置。只见父亲微微的弯了一下腰,把车绊绳挂在右肩上,手扶车把。当他用为时,身子往前倾,脊背上的汗珠随着父亲的用力,一滴滴落了下来,有的打湿了父亲的裤子上,还有的落在父亲脚下的泥土上。
父亲用架子车拉过石灰和砖块。他用自己微薄的收入支撑着我们的家。在父亲的架子车上,我的童年从没感觉到痛苦和无助…
父亲的架子车,也满载着对儿女的深情与厚爱!
1987年,我妹妹刚出生就得了小儿破伤风病。父亲用架子车拉着母亲,母亲怀抱着妹妹,四处寻医,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结果病情依然没有好转。界首县医院的一位医生对父亲说,小儿破伤风病根治的希望只有百之十,意思是让父亲对妹妹放弃治疗。但父亲仍旧坚持自己的信念。他打听到,太和县赵庙乡,有一家专治小儿破伤风病的医院。
那天,雨下的很大。父亲让母亲抱着妹妹坐在架子车,顶风冒雨,踏着泥泞的道路去给妹妹看病。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是父亲用他坚强的手硬是把快到鬼门的关妹妹给拉了回来!
父亲的架子车,承载着我家的春华秋实,是我们幸福的摇篮。
现如今,父亲架子车吱呀呀的车轮已被机械化和智能化的声音所淹没。亦如渐渐苍老的父亲。但不管怎么说,我不会忘记父亲和他的架子车。如果没有当年父亲拉着架子车的负重前行,哪有我今天小家庭的幸福?
致敬父亲为我付出的辛劳!
2020年8月7号写于江苏省仪征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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