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瓜田李下

作者: 一帘幽夢_5117 | 来源:发表于2019-04-11 06:34 被阅读347次

                       

    那年瓜田李下

    父亲种的西瓜快成熟了,父亲拉了一架子车的杆子棍棒和一大捆的柳条,在瓜地靠水渠的地方,搭建了一个两面通风的茅草棚。兀地来了这么个怪物,地埂上的麻头,向日葵谄媚地跑过来大献殷勤,几天过后,那棚就被围得有点水泄不通,那些个绿植恨不能反客为主,从远处看,瓜棚已被顷占的只剩了那顶露在外面,还偶尔被那麻雀占领着,喳喳喳的,如果我没听错,是想做窝呢。

    那时候我和姐姐正在上初中,我们俩个就如同一块橡皮糖,老粘在一起。她也很讨厌我呢?可是没办法,家里就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她每天驼着我来回上学,风雨无阻。不过听着她在迎风的日子里,每次蹬车子喘着粗气,脸蛋憋得通红通红,我就会心生内疚,不过还是胆颤心惊的坐在后面,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那天惹恼了她,回头一脚把我从后座上踹下去。

    “明天下午开始,你们俩个放学到瓜棚里去看瓜,”正在吃饭的父亲突然说。屋子里的吃饭声瞬间没了,五个脑袋瓜子都从那瓷碗上停了下来,随即都抬头羡慕的看着我和二姐。我忽然间如孙悟空被玉帝分了官,掌管蟠桃园时的高兴,又有着卸下千斤重担后的释然。要知道每天下午放学就我和二姐做饭,我烧火,二姐炒菜,擀面。那时候的木材少的可怜,坐在那灶堂前,那麦草老爱熄火,便对着灶火深深地吹口气,滚滚的浓烟总会突然间钻进我的眼睛,吸进我的鼻孔,炝得我顷刻间泪流满面,往往一顿饭下来,那眼泪不知道淌了多少。

    那年瓜田李下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那一天二姐从早晨到下午,满脸的高兴,坐在车后的我也享受了很少有的公主般的待遇。好不容易等下午放学,我们没有走大路,穿过了二队的巷子,就来到那条田间的小路上。二姐的骑车水平真让人气愤,好几次她都拐到麦田里,把我摔的屁股生疼生疼,但我却不能说,只能自认倒霉,不过还好,没走多远就到了我家的瓜地上。

    六月的田野,大片大片的麦子也快成熟了,沉甸甸的穗子密密麻麻的紧紧挨着,都在努力地捍卫自己的那一小块领地,一不小心就会被挤到下面,连仰望苍穹的权力都被生生的剥夺,那岂不很可怜。田埂上的麻头和向日葵长得老高,在两家的地埂你拥我挤,抢夺地盘,那是草们的事,闹得有点不可开交呢,由它们吧。二姐把车子放到一边,我们俩个人下到瓜沟里,只见绿油油的瓜秧羞羞答答,遮遮掩掩的,不时从瓜叶间露出一个个滚圆的黑皮大西瓜,有些坦然地不顾叶子的阻挡,像个半大的小子,耀武扬威地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晃晃悠悠,就不怕勾起人的馋虫来,吃了它?

    我们俩磕磕碰碰,垂涎欲滴地走进了瓜棚,把书包扔到母亲铺的那块帆布上,俩个人坐在上面,开始写作业。沟渠里的水哗哗的流淌着,有馋嘴的麻雀在谁家的地头边偷吃边叫的喳喳响。那西边的太阳透过那高高的向日葵叶子的间隙,把斑驳的影子斜洒在瓜棚里,水一般的流淌着,空气中弥漫着甜甜地麦子香。

    “bread,milk,banana,apple,”当我看到书上的图片时,刚才努力压抑的那份矜持,完全被彻底的沦陷了。“姐姐,我有点饿,”其实也不饿啊。好学的二姐从书上抬起头,瞪了我一眼。“要不,咱回家,”我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威胁,我知道二姐胆小。“不行,”“那咱们吃西瓜?”这才是真正的醉翁之意。

    那年瓜田李下

    其实二姐也馋,那年月除了米面,还有别的好吃吗?没有,也别怪我们嘴馋。“我们怎么知道瓜熟了没有?”二姐问我,我愣住了。脑袋瓜子一转,我跑到靠棚最近的一个西瓜前,用指头敲敲,爬在地上耳朵贴在跟前听响声,一连敲了几个瓜,奇怪,咋都一样呢?父亲不就这样挑瓜吗?我看着二姐,只见二姐从文具盒里拿出铅笔刀,装做很老道的样子,来到一个圆圆的大黑皮瓜前,在那黑绿的瓜皮上很小心地剜了三刀,一个漂亮的三角形出现在瓜皮上,有眼泪样的东西流了下来,我想那一定是瓜宝宝流出的眼泪吧。

    我们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三角形从极不情愿的瓜宝宝身上狠命地分离出来,才发现那瓜瓤才微微露出一点害羞的粉色,有点失望的我们把那个三角形又拼到原处。这样剜了好几个瓜,都是差不多的颜色,我们有点垂头丧气。最后不管生熟,摘下一个瓜,打开来,见里面的瓜籽都还是白色的,没变色呢?我们俩个每人一半,学着父亲的样子,用沟渠边的柳条剥皮当筷子,一顿狼吞虎咽,那西瓜除了酸味和生面气味,还夹杂着柳条的怪味,不过也大大安慰了我们那寡淡的肠胃。吃完了瓜瓤,我们把瓜皮扔到水渠里,感觉一切做的天衣无缝。

    此后我和二姐每过几天就依样画葫芦,偷偷的吃一个西瓜。那些日子,二姐破天荒再没对冲我瞪过脸。兴奋和激动很容易让人忘记精神的疲惫不堪。

    临放假的时候,一天下午,我正在书房里写作业,突然听见父亲在院子里说瓜地的事,我的心突突地跳动着,凑到门口侧耳细听,“有几个瓜烂地里了,还有不少的瓜上面长了一个三角形的疤痕,像是盖了章一样,这下丟了也能找回来了。”我听见父亲和母亲说完话,大声的笑着,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夏天,当西瓜成熟的时候,我家的瓜堆里,出现了不少长了三角形伤疤的瓜,如同古代被发配的囚犯脸上醒目的刺青,那些瓜在阳光下显得点羞涩,有点怯怯的自卑,像极了少时的我。那黄色的细细的疤痕,连同故乡的影子,止今还深深的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永远不能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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