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一辆架子车,平时,总是竖起来靠在东边墙角。
中秋节我回家,偶然发现它的存在。仔细打量,由于数年不种地,闲置的它,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灰,把手上蜘蛛网交错纵横,木车主体也被蚂蚁蛀了洞。二十年前,它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曾为我们家立下过许多汗马功劳!
农村的架子车分为两部分,木车架和铁轱辘。用的时候,我先把轱辘推到木车下边,爸爸扶着把手放平木车,慢慢指挥我,把铁轱辘轴照齐木车的凹陷处,轻轻一放,两者融为一体,嘎吱嘎吱就能拉着走了。打麦、收玉米的季节,架子车一天能往返于地里和家里数趟。小时候去地里,爸爸把我放在空架子车上,我喜欢躺在上边看天空,湛蓝湛蓝的天空,哐咚哐咚作响、冒着蒸汽的黑色火车。架子车上放着的绿色老鳖壶、彩色竹篮、锃亮的锄头和铁耙,一起拉开了丰收的序幕,打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门。
稍大一点,做为老大的我,便帮着爸爸推架子车,下过雨后,田里泥泞不堪,十分难走,一个人拉车,很容易陷在泥里。记得车架前边,有一根帆布做的黑带子,挎在身上,不容易打滑跑偏。爸爸弯着腰,用力拉着车,我在后边使劲推,一直把车推到水泥地铺成的大路上。大路平直,拉起车来不费劲。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爸爸总算同意让我拉一次,我双手握紧车把,用力一压,猛一下车头就压在了地上,再来一次,稳住稳住,慢慢把车把压平,我拉着架子车走了起来。“拉车这么简单,以后包在我身上!”说着大话的我,还开心的跑了起来,爸爸惊呼:“不敢跑恁快,要不停不住!可不敢,可不敢!”
架子车是个宝,除了拉农活,还可以拉着小麦去磨面、拉着玉米去打玉米糁。晴天时,妈妈喜欢淘粮食,抬出来两袋小麦,倒进大盆中。清凉的井水灌进盆里,妈妈搬个小凳子,拿着竹篦子,在盆里一直搅啊搅,捞掉石子、草籽,晾晒在肥料袋子做成的“席子”上,翻动几次,装在袋子里,就可以磨面了。
“筝啊,去把架子车拉过来,咱俩去磨面!”
“好,等我把车装好。”我已经能独自装车了,我们俩把两袋麦子抬到车上,磨坊离家较近,我主动提出一个人拉,妈妈欣然同意,拿着干净的面袋子紧随其后,我们俩,走着、说着,一会功夫就到了磨坊,从来没有感到累过。
车轱辘也给童年带来了很大乐趣。孩子们时常坐在中间的轴上,两手推动轮子走,走的过程中两腿保持好平衡,防止掉下来。玩的人多了,大家开始比赛:各自带着家中的车轱辘,坐在上边,看谁跑的远。第一名的小伙伴,不论男女,通通冠以“老大哥”的称号,可以神气的指挥其他人。为了赢得这个称号,我在家练习了很久滚车轱辘,但最终也没有当上“老大哥”。
架子车还有一个很大好处——拉人,外婆老了,走不动,二舅经常让她坐在架子车上,拉到村子里边散散心。妈妈时不时,也会把她拉过来,吃顿好饭。十年前,奶奶瘫痪在床,爸爸会拉着空架子车,铺上厚厚的被褥,小心翼翼把她从大伯家接回我家住。架子车比三轮车稳当,很受老年人的欢迎,大大的轮子,厚重的木板,即使是坑坑洼洼的赖路,也不怕左右摇晃。
架子车上,承载了多少过去呢?我轻轻地擦去上边的灰尘。角落里的你,终究是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锈迹斑斑、干瘪的车轱辘,似是在无声地诉说。我不会忘记你,架子车,更不会丢掉我们共同的时代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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