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多年前见过一面的
友人的兄弟的老父亲
昨夜
趁家家户户热气腾腾过冬时
也不和满堂的子孙
以及刚生下的一窝狗崽
打声招呼
就偷偷搭上穿过家门口的运煤火车
顺路直奔不知今夕是何夕的
天堂去了
老屋正堂里
朱红色的棺木南北朝向
接受络绎不绝的亲友上香叩拜
旁边 是他睡了七十多年的木板床
年轻时 就在这张床上
与他那全村最漂亮最能干的婆娘
以最原始的简单姿势
奋力铸造了
五条太阳村最有出息的生命
他的头部 朝向南边的山峦
穷其一生 他都没有到过
视野之外的地方
他只懂得
在祖宗传下的一亩三分地里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只懂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挺腰犁地 弯腰插秧
只懂得
像供养儿子一样地
伺候一同住在屋檐下的
鸡鸭和牛羊
老屋前的大榕树下
道公连夜搭起了高高的阴阳桥
桥面 是又宽又长的粗麻布条
两排霓虹一样闪烁的香烛
就是雕栏玉砌的桥栏
明天一早
老汉瘦骨伶仃的魂魄
将在子孙们的哭喊声中
挥手出门 绝然走过
这一座柳江河上
最平坦最气派的跨界大桥
夜里一点钟
和友人回程的车里
电台在播放一首没有听过的歌
”转眼 就是一生
转身
就到来世”
2017.12.23上午
2017冬至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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