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澡堂

    我其实不太喜欢去那里，只是因为想着占便宜才去的。被挡在食堂后面，挂着一个破破嗦嗦的匾额，上面的红漆都已经要掉尽，只有四周的霓虹灯饰在忽闪忽闪。老板是个五六十岁年纪的女士，以我现在的年纪或许还是叫奶奶合适点。她整天坐在那张桌子后，一来顾客就挂上稍显谄媚的笑容，待你付完钱就心满意足地锁上她的那个宝贝抽屉或是眯着眼看着墙角那台二手彩电，里面多是些老人家爱看的谍战片，聒噪着些与现今格格不入也与事实南辕北辙的情节，可惜遥控器就是掌控在她手里。步入为数不多的一个隔间，关上门就变成自己的空间，靠在墙上，突然松了口气，打开喷头，热水开始从那个笨重的锅炉往每一个隔间输送，在或者昏黄或者明亮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抬着头，渴求着这四十分钟的时间里流淌出足够多的润滑剂，把附着在身上的污秽带走。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老老实实地洗自己的澡，曾经听过有人在里面听鬼故事，或许这也可以发展成为某种潮流呢？不过更多地是放一些时下流行的组合哼出的口水歌，兴致一来，自己也跟着哼唱起来，不过一洗完大家都很默契地藏起了自己的手机，仿佛撇开刚刚的那个人做的那些事，又开始自己一本正经的人生。几乎没有男生会选择花那五毛钱用那些摆在镜子前的吹风机，似乎是一种证明男子汉气概的凭据，大多一洗完整理好衣服就朝外走，而我只会觉得他们是逞强。而女生则恰恰相反，一定要在镜子前吹十多分钟，端详半天，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吹风和梳子。我从来不用那个上面的梳子，想想都会头皮痒。当然，我也不会端详自己，毕竟我知道镜子从来不会改变自己的哪个部位。但是我会偷偷瞄其他女生，大部分都是蛮清秀的女孩子，似是睥睨一切，不屑身处的空间却又无法摆脱，一种不服输的妥协像是在拗气，却再也改变不了多少。每当看到那种眼神，我只是撇撇嘴，久而久之，感觉都变成自己的习惯性动作。吹干头发，浑身透着一股清爽劲，才会依依不舍地和老板挥手告别，她眉毛一沉，嘴角又拉出标志性媚笑，或许我可能打断了她的某个情节了吧。关上身后的门，落寞地沉入黑夜中，潜回自己的巢穴，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