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DI
1.
小刘其人,性别男,还未及冠,咬文嚼字的话,勉强算是舞象之年吧。
作为一个迟迟不肯在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撑把雨伞的特立独行的“疯”一样的骚年,在父母殷切地盼望下,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半只脚悬空挂在十八岁的门槛上。那脚晃荡了许久,被其父母狠狠一推……这下好了,还是跨了过去。
谁成想,这当年的“追疯少年”,当真魔性,竟从此声称看破红尘,自称“油腻中年”。由此可见,此子当真乃“神人”也。直叫得父母斑白了双鬓,恨不能给其重塑肉身。
就在这个档口,许是上天瞎了许久的双眼,终于睁了睁,看情形是要实现其父母的愿望。但是,其老眼昏花,出了个纰漏。毕竟,bug是不能避免的。
2.
于是,在众望所归之下,二娃,驾着七彩祥云,顶着锅盖,出生了。
一声哇的大哭,引得全家上下喜大普奔,好似已经奔上小康。好吧,除了一人,小刘大哲人,以一声悲天悯人的叹息,慨叹自己马上逝去将去未去的青春。
早说小刘大哲人一向特立独行。在响应号召诞下二娃以后,“大哲人”愈加疯魔了,特立独行得尖叫鸡都要尖叫地崩溃了。那厮浑身散发圣母玛利亚的气息,疯狂闪耀慈母之光,却满口批评之言。
“斯巴达式教育”、“冷暴力的危害”、“家庭教育对孩子的影响”等常挂口头,舌灿若莲舌战父母,势要将教育二字关在文字狱中。
就在其大展威风之时,却不想其父母奇兵突袭:“你这是嫉妒我们疼爱小的。”一语如惊雷,这一枚原子弹直炸得小刘大哲人外焦里嫩,灵魂出窍,陷入盘古开天地之前的混沌里。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惊疑不定中,大哲人一天三问,显出杜甫的沉郁悲哀。
浑噩了许久,才找到自己,大哲人想是顿悟成精了。涂着国宝级黑色眼影,一脸愤世嫉俗,外加冷笑两声以示不屑。
3.
本以为平静的幸福治愈生活就要开始了。
但是,却不想情节跌宕起伏,迷离曲折,让人悲痛。
小刘大哲人,虽年岁小,却并不在上学。其缘由不详。听他讲,竟已打工过了。前段日子据说好像家里蹲了,我却也没问他。想怕是如此,要不怎的有时间与父母搞反抗,与我扯皮。
我不解其与父母的矛盾,曾以朋友身份询问他原因。他难得踌躇,许久叹息一声,才缓缓又道:“小时父亲待我不好。我妈得上班。”语气很是斟酌。但说完开头,后面的就好说了。
原是“家庭暴力”的错。尽管已是度了成年礼有自己想法的小伙子了,却一直在那些个远古的阴影里惴惴不安。
其父母一人一天轮流看不到一岁的二娃。其父并没有变。对几个月的孩子都是那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即使是工作的关系,劳累和疲惫席卷,但对于几个月的婴孩如此冷酷,着实违背父亲二字的含义。
他讲:每次听二娃的哭声,都会激起自己曾经所有的痛苦与仇恨心里。
他并不想让二娃小小年纪就经历那些痛苦。于是,付诸行动于口,掀起这一番风波。
当他讲这些事,神情意外的平静,却闪过几分疲倦。尽管他一直自诩是油腻中年,是什么所谓的哲人,却只会让闻者嗤笑。但,这一刻,他的沉重让我不由产生了错觉,倒真有几分本应属于“大人”的沧桑感与疲惫感。
4.
一个月前,我问他,最近怎么样。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复杂地神情,道:“我上班了。”眉宇间原来那副还有几分神气的“强说愁”,全然化作了倦怠。又说了几句,他也只是几个字作答,随即匆匆看看点,道了别就急急走了。他走时,我才看到,他竟没穿那双看起来丑丑的被宝贝着的鞋,反而穿了一双脏的不行的普通旅游鞋。
徒留我站在原地,好像被一种沉重不堪的巨大悲哀压得有点喘不过气。
……
“一切顺利吗?”
“还好。”
“怎的,几天不见,生分了?”
“……就是,还好吧。不过……就是累了。真的累了。”
“工作都这样,熟悉几天可能会好点。”
“是啊,或许以后……就得习惯了。”
“唉。你家二娃呢?怎么样,最近?”
“我真的,真的尽力了。但,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咋了?”
“……不提了……我得走了,有空再聊。”
5.
或许是我太矫情。但,一个18岁正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流露出那样一种绝望的神情。让我等真正的老阿姨当真感受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寒意。
几日前,失联许久连个动态也不发的小刘,终于回归了。
这次我们聊了许久。
他显出之前的健谈来,与我聊了很久。聊天内容还是那么抽象,自诩“大哲人”实至名归。但频频出现的关于生死的字眼,让我再次感到担忧与悲哀。我试图开解他,试图让这场关于生死、生命、存在意义的深刻讨论,变得积极一点。
但,大哲人的口才总是那样不容小觑。他的话语虽夹杂着一些让人感觉幼稚与异想天开的地方。却与此同时,以大量比较冷静和客观,甚至理性得堪称残忍的篇幅,讲述自己所思所想。
在我欲依仗年长反驳时,抢白我还未说出口的话。在比我更准确地陈述我的观点之后,又以似是非是,似是而非的言语,自顾自定下一个模模糊糊、让人寻找不到方向的结论。偏偏让我竟无法反驳,大生郁闷。接着又不知怎的把自己给治愈了。又让我深感挫败感。
6.
后来,我们又聊了些有的没的。
在我终于把话题扯到他身上,就差临门一脚时。
他狡黠地发来了句:“看破不说破,看破不点破。”
我无语凝噎。真不知这孩子从哪学的一套一套的。
而后,许是良心发现,发现老阿姨已经被他怼得要咽气了。
他又道:“还是那样。你问我,我也只能回答还好。你追问我,我也还是那句,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争气的老阿姨,再一次无语凝噎。
“你不是写东西的吗,我这故事,其实可以是个不错的素材。”他又发过来。接着就掉线了。
尽管那厮聊天从来不发标点符号,但我还是觉得他或许真的是这么想的吧。把那些模模糊糊、不肯泄露,捂得发炎、溃烂、流脓的伤口,血淋淋地揭开。
真是该死的让人崩溃的残忍。
然后,痊愈。
7.
不知他现在怎么样。只知道好像很忙。
但,我只想说:“迷茫,每个人都会有,不要怕,因为一切终会找到,又或认清。生命,很珍贵,尽管没人算清到底有多珍贵。”
即使没什么意思,但,希望一切都好,越来越好,你我安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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