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星星的孩子

  昨日在的士上无意看到今日在第二妇幼保健院会有一场志愿者活动——用爱守护星星的孩子。当时第一反应是无论如何都要参加。我要去看看那些孩子们，尽管我对自闭症完全没有了解，什么是自闭？自我封闭吧，为什么要自我封闭？

  早上等值了24小时班的老公回到家，告诉他我要去做志愿者了，你在家好好休息。老公说：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我：不要了，你好好休息吧！

  老公：等我洗完澡，我们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那些孩子们。

  9：00出发，9：50才到。

  活动是9：30开始，我和老公赶到的时候，台上有个大孩子在弹电子琴，准确的说是个大男人了，因为他29岁了，皮肤黝黑，发福的身材，弹得不错，台下一阵阵掌声。主持人介绍说：这个孩子29岁了，非常幸运完成了9年义务教育，能识字能写字，特别感兴趣的是钢琴，钢琴已经过了7级。他面无表情的走下台，坐到他的母亲身边。在掌声中，他的母亲不停用手去揩眼泪，应该是欣慰的泪。后来和这位母亲聊天时，母亲也是不停拭去眼角的泪，通红的眼眶又不停的涌出眼泪——2岁时发现孩子在行为上和其他孩子不大一样，但是外表上却看不出任何异样，后来去就诊，被告知是自闭症，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的模样也会大变样，变得和其他孩子很不一样。这位母亲说：当时我整个人都冷得不行，我的孩子未来会怎样，不知道，但肯定的是会越来越不好。她又去擦眼泪，我也擦眼泪。都是为人母，那种心尖上被人捅一刀还得装坚强，滴血流泪也得撑起来走下去，因为这是我的孩子！母亲的头顶已经很多白发了，她的孩子从来不会关注在意这些，他的世界里除了音乐什么都没有意义，他可以听完一首曲子就自己演奏出来。最后的环节是听音乐做游戏，音乐很童真，和幼儿园里的游戏差不多，这个孩子听了一会后立马去找这首音乐的名字。给妈妈献花环节我跟他说：咱们给妈妈送束花，跟妈妈说谢谢，辛苦您了！29岁的孩子自顾自的吃着面前的水果。我就站在那里听他的母亲絮絮叨叨的说着过往和孩子有关的一切，孩子认识字，可是无法表达一个完整的句子；孩子喜欢十字绣，绣了几幅作品了，有的还被别人拿走了，说这话时，母亲的言语里都是自豪——自己的孩子得到了他人或者是社会的认可。母亲说就想自己早点退休，好好陪伴他。孩子对母亲的表达没有任何的反应。此刻，我多希望他能流露点什么，哪怕是厌恶也好啊，哪怕是嘟噜一句——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他却只有一如既往空洞的眼神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而她的母亲已经习惯了孩子的反应，只是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笑笑。她应该有太多的话要跟他说，应该也跟他说了很多，流泪很多的泪，可是得到的都是如冰水一般的面无表情。我什么也不做，就听这个母亲说话，偶尔回应她真是不容易，静静看她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这些就够了，短暂的志愿者活动并不能解决她们的问题，也不能改变什么，但我愿意去倾听，去理解她们内心的痛苦，去感同身受她们的不容易。对我来说，这是一场意义非凡的成长，也是心灵的净化。

  果盘比拼环节，两个孩子坐在一起一般大小，几个志愿者女孩守护他们，以防切到手指，我走到他们身边，一个孩子自顾自的切着，我问：宝贝，你在切什么啊？没有回应，他甚至头也不抬。我又说：宝贝你好专注啊，你能告诉我在切什么吗？依旧是没有回应。我的目光移到了他身边的孩子身上，这个孩子拿着手机发出怪异的声音，还不停挥舞着手指，时不时把手机放耳边，又把手机放桌上，就这样重复着。我问：宝贝，你在听歌吗？好听吗？还是没有回应。一个男子走到了他们身后，跟我说：他们两个都是没有语言的。“没有语言的？怎么可能？他们多大呢”

“12岁”

“你的孩子吗？”

“不是，我是他们的老师”

    和老师聊天得知——自闭症是目前为止全世界的难题以及谜题，没有人知道病因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如何诊治；自闭症患者的认知能力很差，甚至是没有认知能力，这个孩子（他指着拿手机的男孩）甚至都不明白我们说话的意思，很多时候都是通过图卡进行交流，比如如果他想吃香蕉了（老师指着桌面上水果盘里的香蕉），他就去拿香蕉的图卡。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拿手机的孩子伸手去抓水果盘里的香蕉片，不是正常孩子的熟练使用手指，而是如同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一般去抓，抓得手满满的再塞到流口水的嘴里，对不是送，是塞，行为和几个月大会用手抓东西吃的婴儿没有任何区别。

  我拿纸巾帮孩子擦干净手，对他说宝贝咱们慢点吃，不急，别噎着了。老师的解释说：他需要把手里和嘴里塞得满满的才能感知到事物的存在。

  我不说什么了，只是等他吃完帮他擦干净手，擦干净嘴，而他依旧是发出古怪的声音，对我的行为没有认同也没有反抗，仿佛身体不是他的。

  旁边那个孩子还是不停的切，把什么都切成小块，不同的时他在笑，露出了他那大白牙，这是我在这个活动看到的难得的笑容。我摸着他的头说：你真乖，会笑咯！后来才知道当他们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时会笑，因为他们也很快乐。我顿时很开心了，原来，孩子们，你们也能感受到快乐，真的太好了！你们的笑容对于你们的母亲，哪怕是对于我这样一个陌生人来说都是如此的珍贵，因为你们在跟我们沟通，告诉我们你们很快乐！

  我留意到有个非常瘦小的女孩，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那手只剩下黑黑的皮肤包裹着突兀的骨头。她应该是很害怕，一直在坐着低头玩一个牙膏盒，整个活动都不抬头，小手被身边的奶奶牵着放在手心里。我走到她身后，抚摸着她——宝贝，你在玩什么呢？

  她的奶奶责怪她没礼貌，奶奶也知道孩子不会回答，也许觉得这样批评孩子可以让孩子变得和普通孩子一样，也许是怕我一个陌生人心里不舒服。我担心继续交谈会让奶奶更尴尬，摸摸孩子的头走开了。后来再游戏环节，孩子被奶奶带到台上，老公问我小小的姑娘怎么会驼背得那么厉害，我看过去才发现原来她的脊椎侧弯得背部仿佛背了一个大大的锅！天啦！老天怎么会如此狠心，她是个女孩子啊，竟然要饱受身心的双重折磨！孩子在奶奶的牵引下参加游戏，可行动不便，只能勉强如木偶一般的完成举手，蹲下简单动作。年迈的奶奶竭尽全力融入游戏中，想带动孙女一起，可是无论多么努力的鼓励，多么卖力的逗引，孩子都是那么的平静如木偶。

  现场还有很多很多星星的孩子，是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因为父母要工作赚钱给孩子积极的治疗。一个11岁的男孩，很结实，眼睛圆溜溜的，一直是由身边的爷爷带着，爷爷的眼睛一直都是红肿的，看着这个外表无异的结实的孩子，不停的说——没办法啊，2岁去早教中心发现异常，后来诊断是自闭症，到现在吃饭还需要喂，更别提洗澡，穿衣了。我轻抚着孩子的头，跟他说——把这花送给爷爷好吗？爷爷真的很辛苦。爷爷颤抖的声音说——谢谢靓女姐姐，我们客家人说靓女的啊，爷爷教过你的啊！

不用谢，我今天所做的又怎么值得一谢了，应该谢谢你们才是！走廊上看到一位奶奶，牙齿都掉了好多颗，眼眶发黑，头发几乎全白了，带着自己的孙儿去上厕所，站在那里目送孙儿进去厕所。

我说：奶奶，您的孙子真的好高啊！又高又壮，您养育得真好！

  奶奶说：是的了，我的孙子1米8多了，现在能帮我煮饭了！

  要经历多少次的不停教导，要说多少话，他们才能学会一个简单的日常动作？

  要喂多少口饭他们才能长成今天这样1米8的个子？

  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

  还要付出多少，还要经历多少他们才能有正常人的认知？

  这个答应只会是——他们不可能有正常人的认知，无论付出多少，这才是最要命，最让人绝望的！

  庆幸的是现场没有一个人家庭，没有任何一个放弃你们——沉浸在自己夜空的星星孩子，无论未来怎样，家人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你们无法看到这篇文章，看到了，听到了也无法懂得说的是什么，没关系的，真的，你们回应我也好，不回应我也好，都没关系的，你们的世界里有快乐就好了。

谢谢今天能遇到你们，孩子们，还有很多志愿者们，我们互不认识，来自不同的角落，当我们穿上那件红色的志愿者马甲的时候我们都是志同道合之人。我们所做的这么微不足道，但在我们草芥一生中却是如此的意义重大。

  那天在《原则》这本书中看到这样一段话：

  现实是，今天的每个人都只是约70亿人类中的一员，而人类又只是地球上约1000万物种中的一个。地球只是银河系约1000亿颗行星中的一个，而全宇宙有约2亿万个星系。人的寿命只是人类历史的约3000分之一，而人类历史又只是地球历史的2万分之一。换言之，我们渺小短命得不可思议，无论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其影响都是微不足道的。同时我们又本能的希望有意义，而我们只能产生一丁儿的意义但所有这些一点点意义加起来，才是宇宙进化的推动力。

活动结束，从保健院出来，老公转身就把我举起来，吓我一跳

  老公说：谢谢你，我每天遇到的都是坏人（老公的职业是警察，专业抓大灰狼），今天见到了这么多的好人。

  不善言谈的老公握着我的手发自肺腑的一句话让我很是感动：一个值班24小时的大男人放弃休息陪我一起去看那些孩子，陪他们游戏，喂他们吃水果。后来我才知道那件志愿者背心是统一L码，老公的胸肌和背太壮了，胳膊那里一直被紧紧的勒着，他就那样一直在那里陪着那些孩子们。

敲这些文字的时候，电脑里一直单曲田震的《执着》——

拥抱着你 Oh My Baby

可你知道我无法后退

纵然使我苍白憔悴 伤痕累累

我执着的相信星星的孩子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天空，星星的孩子们也会闪烁自己的光芒。

  我执着的相信善良会让渺小的生命更有意义。

 

走近星星的孩子 走近星星的孩子

未来，我会执着的做着我能为你们做的微不足道的事，倾尽我微不足道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