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迟暮

我家的乐乐

吾道南来，凭一腔热血，五十年历练求索，愿为家国尽职，奈何春花易谢，秋月难长，心香一柱哀美人迟暮，从此信:一切皆是命;

大江东去，消满怀激情，两万天发愤图强，尽尝人生况味，可惜功名难就，事业不成，浊酒半壶叹英雄老病，算而今:半点不由人！

做父母的为了儿孙是愿意付出的，这种心情不到一定年纪很难体会。为给即将高考的儿子提供一个安心的环境，全家决定陪读，一切准备工作在正常推进。

今日也与女儿的宠物小狗乐乐做了一番商量，告诉它准备搬家去往城内，看它又叫又跳的高兴劲，想来是非常愿意的。或许是它又想着它曾经的小车专座，还有它在城里撒尿圈定的地盘。

女儿特意说了乐乐对家里做出了重大贡献的，当年它陪了她爷爷几年，给了老人很多的欢乐，聊解了老人的孤独，我们必须要感恩，一定要将它带回城内，永不分离。

居家农村三年，因怕它外出追鸡咬狗，影响邻居家的生活，一直将它关在院内，即使放它外出也是套了绳套的。每次看它隔着围栏和院门望向外面的过往行人或动物，发出激动的狂吠，那模样、那神情也让人心酸。

牵着它走出门外，今天就顺由它走，绝不强行改变它行走的方向。

乐乐已经快八岁了，虽然还是拖着我前行，但很显然已沒有几年前的劲道，人间有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沧桑，看它略显迟钝的狗腿，心里也为它升起一缕英雄迟暮的悲凉。

今日乐乐出行路线有点反常，出了院门沒走前方的大路，而是走往左手的一条山路，那是通往我菜地的道路。因菜地在山边，夏季蚊虫多，即使我长衣长裤全副武装，每次去菜地都会被蚊虫群起而攻，与其为了几棵蔬菜而要提供蚊虫血食，老婆子坚决要求放弃。我已有十多天未来菜地了，地里的丝瓜黄瓜苦瓜南瓜任由其自生自灭。

心里一点都不愿往这边走，但出发前就跟乐乐讲好的，今天顺它心意，信步由缰。自己虽然对人已无信用可言，但若自己对狗也失信，还是做不到。幸好穿着长裤，多少下半身安全还是有保障，任由它，仅此一回了。

山道不远，只有两百多米，一路荆棘丛生。今年雨水特别多，菜类除了院内的辣椒、茄子、豆角等长得可爱，地里的菜一直在与杂草争命，早已淹淹一息了。不得不承认驯化的物种很难有野生的那强大的生命力。

路边的荆棘生长旺盛，将路差不多掩盖了，一路艰难地行进，刺划破了衣服及皮肤，蚊虫闻到了腥味，嗡嗡嗡的叫声真的是让我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乐乐优哉游哉地寻找着它宵经做下的记号，在石头及树脚又撒了三次尿，向世界宣示着它的领地，我毫不怀疑若有别的狗来了它的地盘，它一定会有"虽远必诛"的勇气，并釆取玩命的行动去维护它的尊严和利益。

来到菜地边，我手上、耳朵及脖子上已遍遭蚊虫的摧残，伟人曾说: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嗡嗡叫。那气概让我心中的佩服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而自己对这小小的苍蝇却痛痒难奈。人与人不能比，不然自杀的冲动永远都不能消除。

而缺心眼的乐乐却一点不顾及我的痛苦，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它安静地蹲在菜地埂上，一双狗眼看向塘面，又转向菜地，似乎是在回想它在这儿的光辉岁月。

我知道它曾在塘里去追逐过跳水的鱼，以为水里的鱼就是它的菜。却不知在别人家地盘你又算老几，前后跃水的鱼儿不过是在戏弄罢了。那次它在水里弄的精疲力尽都没咬着一只鱼虾，最后在塘边叼着一只蚌壳扭捏地走到我面前，吐了吐舌头，似乎很不服气。我只好安慰它，摸着它的头说:"咱们乐乐是大英雄，不跟鱼虾一般见识，只要它们敢到陆上来，就是乐乐的一盘菜！"

听了我的赞美，乐乐很是开心，眼放光芒，直立着一双狗腿，前脚搭上了我的腹部，给我来了一个英雄的拥抱。伸着舌头想要给我一个亲吻，我狠狠地当头一拍，大叫一声:"你小子别太过分！"

看着它眼神向菜地游离，我自然知道了它想什么。有次跟我们一块来菜地，在我们不经意间，它突然从埂上一跃而起，冲进了地里，老婆子正想骂它神经病，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鸟叫，还有散飞的几片羽毛，乐乐紧咬着一只乌春鸟的翅膀。我们追着乐乐想要它口下留情，它却不管不顾地狂奔，那架势好像在说:战利品绝不交的！好不容易才强迫它松囗，鸟儿的翅膀已是鲜血淋漓。

原来这鸟也是一只受过伤的鸟，似乎是挣脱了黑心的捕鸟人的网，落在地里休息，才被乐乐轻易地捡便宜。乌春鸟被老婆拿回家上药照料，可惜最终没能将它留在红尘，它带着伤痛和怨恨去了鸟类的天国，害得老婆好一阵难受。

当然付出了劳动应该要有回报。有次我们正在挖地，乐乐不声不响地就逮到一只山鼠，咬得差不多不动了，乐乐将它放在地面，对着它汪汪的狂叫，叼着它乱甩，一双前爪快速划地，似乎苦大仇深。

我们拍照片发给女儿，告诉她她的宝贝立了大功，女儿要求给它一点奖赏，她妈开心地答应了。晚歺给乐乐煮了一个土鸡蛋，还亲自给乐乐洗了澡，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工作，难得领导体验一回，乐乐也很开心，一直往她怀里钻，一点都没狗男的顾忌。

看到蹲着不动的乐乐，我实在不堪蚊虫叮咬，摘了一个小南瓜就对乐乐说:"外婆生日能撞一回就不错了，不要老想着，回去吧。"

返回路径并不是我想的，乐乐牵着我沿房子四周转了一圈，在几处它以前做了暗号的地方，又重新下了它自带的药，似乎是不允许任何人或动物侵犯房子。

我一把年纪的，一路还要不断贡献蚊虫血食，真想教训它别对我太过分，但想着女儿对它的感情，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敢采取实际行动。只能恨自己不该对它轻易地做出承诺，人总要承担自己的言行后果。

过几天就耍离开返城，不知何时再回来，乐乐也一把年纪，不复当年，就让它放肆一回。阿Q老先生的精神胜利法起了作用，我不与它计较。

我与乐乐一块游哉了近一个小时，看着夕阳被竹山遮挡，才悠然地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