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之夜

作者: 李玉樟 | 来源:发表于2020-06-08 22:48 被阅读0次



        白天和黑夜是我们在生活当中不同的两种形态,白天迎接阳光我们会显得干练本分,夜晚吹起凉爽的风唤起沉寂的兴奋。白天我们能看见远方,心里会比较踏实,路走得很稳。夜晚神秘的黑色面纱笼罩住一切,我们将会变得毛骨悚然、恐惧占领了所有的制高点,让我们停滞不前。

      昆仑山山脉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屹立于我国的大西北,‘喀喇昆仑山’在我们西北的部队当中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我们的职责就是守卫昆仑边境。16年我部接到命令,经过五天的机动终于赶到昆仑山顶,临近阿里边界。

        一路上从戈壁滩到草原,从城市到荒山,从高速公路到没有护栏的盘山公路,环境会使人改变心态。一路上我们吃的是新疆特有的‘馕’,这种东西我在老家从未听说过,更未见到过。‘馕’是新疆老前辈的文化遗产,这种东西本是本地居民穿越荒漠、戈壁滩时的随身食品。身处内地的人很少会见到,‘馕’是一种以面做出来用火烤干的饼子,它可以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保质很长时间,对于部队行军来说这确实是好东西!     

        过了三十里营房,就在黑卡达板下,我见到依山而住的居民,这使我感慨万千!那天正下着小雨,我们车上的篷布都是卷起来的,可以清晰的看见两边的山很陡!就像是快要立起来了。公路下面是一条河床,河床另一边的山上有几百只羊正在山间啃食骆驼刺。陡峭的山上并没有草和树木有的只是碎石和黄土,骆驼刺也是隔上几米才有一株,我们的卡车发出轰鸣的声音吸引着羊群异样的目光。我仔细观看发现,陡峭的荒山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小路都是S形状,我知道这种小路就是这里羊群的生存之道。不远处有一个山涧,在山涧的旁边有一个小洞,洞口有三个妇女正在烤火。看着她们微笑的面容和蠕动的嘴唇,好似在交谈什么,我不知道她们身处这样的环境为什么能做到如此的释怀,但我的内心却极为不平静。

        这或许就是生活,每个人身处的环境不同,生活方式也必定不一样!那时候我便在想如果将每个人身处的环境做以稍微的改变,那我们对生活的态度会是怎么样呢!只有我们每个人走出自己的生活,站到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以往的自己,想必这样才会使我们清醒!

        过了‘康西瓦’我们又向前机动了八十公里驻扎下来,我们在这里等待上级的命令!这时的天和以往看见的天明显不同,以往感觉天好高,高得遥不可攀,但现在却感觉天就在眼前。不远处的山尖围绕着薄薄的云雾,暗黄色的山体和白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很美!美的是那么真实!

      黑夜在不经意间笼罩大地,我们驻扎的地方海拔4600米左右,这里和山下有明显的差异,山上的风很大,夜很黑,这里的夜不会让你感到恐惧,但是却有一种陌生感,飘荡在天空中的空气都会让你感到陌生!好像是这座大山在告诉你,你不属于这里!

        平整完场地之后,天已经黑了,不少人拿着摇晃的手电支起在空中飘荡的帐篷。昆仑山的风真的很大,而且很无情,在我们刚搭完帐篷的那一刻,风将它卷跑!老班长在抓飞走的帐篷时被划出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在帐篷翻滚了几个圈后终于停下,我们一个连的人一拥而上将帐篷抬回原位,呼啸的风夹杂着急促的吆喝声,我们终于将帐篷立在这带有寒意的大山之中。

      夜!每天都会有,昨天和今天会有所不同,回头想想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我们的感知发生了变化而已。山间的风不会因我们的到来而停止,更不会因为我们的离去而沉寂!当脱离物体本身去看待这世间万物时,这才会感到山川河流的真实,呈现出物体本来的面貌。

        岁月安好只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我很幸运做过这样的一个人!退伍后不少亲戚朋友说当兵苦,我只能笑着告诉他们,当兵不仅很苦而且很累,但只有当过兵的人才会知道当兵的滋味!这种东西是我们当兵人的一笔财富,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很真实。

        我们每班哨兵是两个人,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山上的土很虚,哨位在近处的小山中间,这是一个用铁锹挖出来的土坑。我们坐在这个土坑里监视着周围的一切,天空中没有星星点点,到处都是黑咕隆咚的一片,只不过时间久了近处的地方也都能看见,远处也能看见一些山的轮廓。

        当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两个人独处在一起就会谈论很多过往,和自己对事物的见解。站哨时我们谈论最多的就是当下、以往和未来,经常会感慨时光流水匆匆而逝,在潮起潮落之间我们很难把握住人生的方向。

        白天我们在茫茫碌碌当中寻找通往前方的路,夜晚我们在心平气和之下寻找丢失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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