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纽康姆悖论”

先照抄悖论全文如下：

纽卡悖论M：一天，一个由外层空间来的超级生物欧米加在地球着陆。 　

M：欧米加搞出一个设备来研究人的大脑。他可以十分准确地预言每一个人在二者择一时会选择哪一个。

M：欧米加用两个大箱子检验了很多人。箱子A是透明的，总是装着1千美元。箱子B不透明，它要么装着1百万美元，要么空着。

M：欧米加告诉每一个受试者。

欧米加：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你拿走两个箱子，可以获得其中的东西。可是，当我预计你这样做时，我就让箱子B空着。你就只能得到1千美元。

欧米加：另一种选择是只拿一个箱子B。如果我预计你这样做时，我就放进箱子B中1百万美元。你能得到全部款子。

M：这个男人决定只拿箱子B。他的理由是——

男：我已看见欧米加尝试了几百次，每次他都预计对了。凡是拿两个箱子的人，只能得到l千美元。所以我只拿箱子B，就可变成一个百万富翁。

M：这个女孩决定要拿两个箱子，她的理由是——

女：欧米加已经做完了他的预言，并已离开。箱子不会再变了。如果是空的，它还是空的。如果它是有钱的，它还是有钱。所以我要拿两个箱子，就可以得到里面所有的钱。

M：你认为谁的决定最好？两种看法不可能都对。哪一种错了？它为何错了？这是一个新的悖论，而专家们还不知道如何解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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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五年前我从图书馆借了一本罗伯特·诺齐克的著作《苏格拉底的困惑》，里面提到纽康姆悖论，当时颇不以为然，觉得这个悖论是trivial的，甚至谈不上算是一个悖论。昨天在下班地铁上读迈克尔·阿林厄姆的《选择理论》，里面又提到了这个悖论，于是又考虑了一下，结论还是没变，这个悖论的确是trivial的。

以下简单展开说一下。

这个悖论里面的一个关键点是“他可以十分准确地预言每一个人在二者择一时会选择哪一个。 ”这句话有两种可能make sense的理解：一是博弈论视角下，基于理性人假设，每一个博弈参与者的行为在给定的环境下都是可以预期的，被预期到的结果就是纳什均衡、贝叶斯纳什均衡或者序贯均衡；二是在决定论视角下，基于神秘主义信念，每个人的行为都是前定的，被某个神秘者控制着，自由意志并不存在，一旦某项行为被神秘者预测为必然如此，则必然会被执行。

无论从其中哪一个视角来理解，这个场景下都没有悖论出现。仅仅是因为两种不同的理解而出现的看似相反的结论，是类似于欧式几何和非欧几何的关系，没有任何悖论可言。

如果遵循前一种视角来看，到了选择拿一只箱子还是两只的时候，欧米加的之前基于预测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环境的一部分，不会发生变化了。这时候女孩的选择是对的，多拿一只箱子构成占优策略。当然，为了保证前期预设的合理性，这时候，我们需要很清楚的反推出欧米加的B箱的确是空的。如果有人再多问一句：“那万一有人按照男孩的选择，只拿了B箱，不就说明欧米加预测错了吗？”这个质疑不会带来任何严重的问题——对于一个定义良好的纳什均衡（或者属于其子集的占优均衡）而言，均衡外路径本身就不会出现，也就是说——对于欧米加而言，这是一个不存在的错误。

如果遵循后一种视角，选择在人这里是不存在的。无论人是执行了“选一只箱子”还是“选两只箱子”，事实上都不是人的选择，而仅仅是欧米加的行为投射到了人身上得以执行。在这一视角下，对人而言其实根本谈不上任何决定。因此“选一只箱子”或“选两只箱子”都可以构成一个不存在逻辑悖论的事实。

一个因为语意上的指示不清而可能出现两种相反理解的场景，被受过专业训练的哲学家称为“悖论”，在我看来，对该哲学家而言，是一件有丢人嫌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