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连绵细雨吹打着窗棱,咣咣的响,窗台上一瓶新插的芍药在响动下颤栗发抖。
木质窗户,新刷红漆,却掩不住老旧斑驳的痕迹,回云纹的窗棂上蒙着绢布细纱,透过朦胧细纱, 外面天色昏暗,总看不清远处景物,时间长了,也就懒得看了。
丫鬟端着水盆,扭腰踩碎步推门进来时,就见她醒着,抱着被子依靠床头,怔怔出神。
“樱舞姐姐醒了!”
丫鬟小雅走到梳妆台旁,将铜盆放于架子上,行到床旁,屈膝行礼,恭敬问安:“姐姐吉祥,是要现在梳妆还是稍后吃了饭再梳妆?”
“什么日子了?”
丫鬟歪头向门外的大院看了看,回道:“第一盏灯已经亮了,其他房间里的姑娘都醒了。”
“哦。”
她掀开被子,粉红色睡袍包裹着纤细娇柔的身子,袍子下摆露出纤长玉腿,一双赤足泛着莹润的光。
小雅上前跪下,托着她伸出的玉足,为她套上芙蓉秀袜,再穿上一副三寸大小的七彩祥云芙蓉履,走起来腰肢摇曳生风,自有一股风情万种的妩媚气息。
她款款行到桌前,撩袍侧坐,慵懒娇柔,身姿婀娜,似迎面而来的杨柳风,柔柔弱弱的,却别样撩拨人心里的欲望。
小雅在一旁,悄悄将手在自己腰身按了按,目光黯然。果然不一样的筋骨,就学不来那天生丽质的妖媚。
她,注定是个下人。
“布膳。”
“是。”
小雅收了所有心思,搭手从食盒里端出杯盘碗碟筷子,布置妥当后,立于一侧。
“姥姥刚才吩咐,要务必伺候好今天的客人,也嘱各房下人给自家伺候的姐姐带话,这月又到了选魁首的时候,千万别像去年燕娘那般不识大体,误了大事。”
樱舞细长的手指捏着筷子,在盘子上扫过,听到燕娘的名字,顿了顿问:“燕娘……她后来怎么了?”
记忆里燕娘是个很机灵的,身子轻盈,能做掌上舞,什么时候来的院子已经记不清了,倒是和她一起学过舞蹈,只是后来见得太少,最后的一眼,是她被姥姥派人抓着脚脖子倒拖走了。
那血,染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小雅身子颤栗一下,低下头去,“奴婢不知,那日被拖走后,没人敢打听一二,只听说是送了后院子,做花肥了。”
樱舞放下筷子,看了眼窗台上那瓶芍药花,没好气的嗔怒,“把那瓶破花给我扔出去,明知道后面都用什么做花肥,还给我插一瓶子,想恶心我吗?”
小雅抖索身子,忙走过去,将花瓶抱起来,开门准备扔了,没想门一开,一道身影盛气凌人的走了进来。
青萝峨冠高耸,黛眉横扫,朱唇点红,掐金丝绕藤盘云纹交领皂衫,一条翠绿腰裹衬出不盈一握的细腰,她仰头挺胸,迈步进来,带进一室冷厉。
“樱舞姐姐醒了啊,我以为你打算继续睡下去,不想起了呢!或着干脆睡死算了,好过选魁首大比的时候,败得太惨了,到时候羞愧而死。”
樱舞斜身眯眼看着青萝,一身倦怠柔弱,若无骨的猫咪,斜倚在座子上,哈气如兰,“魁首,你要送你了,慢走不送。”
“你……”
青萝一口气压在胸口,上下不得,她汲汲营营的魁首,却被樱舞视如敝帚,仿佛空气中有一个巴掌扇在脸上,她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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