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

  迷迷糊糊，灵魂深处传来信息：救救我!救救我!开灯起身满脸泪水。

    冷暖自知四个字浮现前额，一幅幅记忆中的画面，冷漠与温馨交织。

                      冷

1.母亲地里劳作回来很晚，拉风箱做饭，已是上灯时候，饥肠辘辘的小女孩，趴在奶奶家的窗外，看水汽朦胧的窗里，爷爷奶奶姑姑叔叔团团围拢吃饭，努力想看清他们在吃什么，只看到一颗颗脑袋前倾、立正、前倾……她不敢进屋要一碗饭吃?还是不好意思进去要一碗饭吃?就那么看着，同住一个院子，一个屋檐下，至亲的人吃饭，她饥肠辘辘。

2.煮熟了的玉米香味，馋得小姐妹俩进了奶奶的屋子，乖乖站在地下，满鼻子清香，满肚子馋虫。乖乖站着，小姐俩只有一个心思，但不说话。奶奶拉开锅盖，哇！满锅玉米在翻滚的沸水里起伏，奶奶拨出一个玉米，掰下玉米头头给了大孙女，掰下玉米底底给了二孙女。小姐俩欢欢喜喜接过玉米回到自己家里。母亲看到两女儿手中一小段玉米，一把打掉大女儿手中的玉米。那个玉米头头咕噜噜滚着弧线，觅食的母羊跑过来，一口咬住，又吐出来，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啃着，啃着，妹妹也啃着，啃着手里的玉米底底，那个大一点儿的女孩儿看着羊啃完她盼来的一小段玉米，看着妹妹啃完手中的一小段玉米，她没哭没说话 ，只是抬头看见，那时天空的星星很亮很亮……

                      暖

1.第一次知道西红柿，是在城里打工的叔叔带回来的十几颗，大的有五岁孩子拳头大，红的半红的；小的鹌鹑蛋大小，深绿的浅绿的。分到小女孩手里的是两颗鹌鹑蛋大的绿柿子，咬一口苦、麻、辣、涩。小女孩第一次尝到那么多怪味混合的东西，难吃也新奇，愣是把两颗“鹌鹑蛋”吃下去，到村东的姥姥家，半路就开始吐，坚持着走到姥姥家，软瘫在院子里。姥姥轻轻拍着小女孩的后背，小女孩看着旋转的蓝天，第一次觉得要死了。姥姥翻出几块碎布，给小女孩缝了个棉背心穿上，暖暖的，带着太阳的味道，一点一点暖进肚子里，压住了恶心；一点一点暖进肚子里，赶走了绞痛。从那以后，小女孩喜欢穿着碎布拼成的小背心，跟着姥姥到田里去，仰面躺在田埂上，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舒坦了的小肚子……

2.下雪了，雪漫过小腿肚子；冷风嗖嗖地从脖子钻进去，从裤脚穿出来，就像贪玩的孩子留恋冰坡上滑行的快乐！直玩儿到天黑才想起浑身湿哒哒回家要挨娘骂。（那年，奶奶搬到后院）拐弯回了奶奶家，脱下棉裤，奶奶摸到湿乎乎，顺手摊开烤在锅盖上。热气腾上来，尿臊味儿也飘出来，八岁的小女孩心里好害羞，悄悄看看奶奶，爷爷，姑姑，她们没有嫌弃的样子，慢慢放下心……

      第二天一早，妹妹跑来报喜：“姐，快回去，妈妈生了个男娃娃”。姐俩一起跑回家，炕头上躺着妈妈，还有一个小娃娃，小姐俩高兴地爬上炕尾，看看弟弟，脸埋在被子里笑了，再看看弟弟，脸埋在被子里，又笑了。地下火炉烧得红红的，家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