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庄干活居然意外的见到了雪。
可能很久不见生疏了,也可能是有些事不愿再提,简单问候几句就没话说了,于是道别。
雪小我两岁,跟她的名子一样,白皙干净,个不高,胖乎乎的。俩眼睛大大的,粉嘟嘟的腮上一笑俩酒窝。她没上几天学,由于她们家当年养了几头耕牛,(以前是用牲口耕地,基本上家家都养着牛、驴的)割草成了她的任务。
她极能干,每次都能割满满一捆。每个星期天我都会跟她们去野外割草,只是我太笨总割不多,常被邻居取笑。
大概八几年吧,村东田里驻扎了很多说话叽哩咕噜的外地人,他们抗着各种仪器这儿照照,那儿探探,接着又运来很多机器设备和高高低低的铁架子。
人也越来越多,有些还带着老婆孩子,但说话同样是听不懂。听大人们说,我们这地底下有大量的硅钙矿石,土话就叫石膏。那些人(大家都叫他们蛮子)就是来建矿井的。
建矿的外地人打破了小村里的宁静,充满活力的南方人也给这儿的女孩带来了从没见识过的世界。由于雪她们每天下田割草都要经过矿井旁,慢慢和几个年纪相仿的蛮子熟起来。
再后来村里传来了风言风语,说几个丫头跟蛮子谈恋爱了。那在当时可是大逆不道的,那几年我上学住校,对于村里的事都是从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的。所以对于传言也就将信将疑。
九零年夏天,我中学毕业赋闲在家,偶尔会和雪她们一起下地干活、割草,那两年我亲眼目睹了雪的感情悲剧。
雪的确是和一个来自浙江的男孩相爱了,雪跟我说时一脸的甜蜜。男孩大雪四岁,人长的不错,在雪的引见下我们也打过招呼。只是我不敢对他们的事抱希望,必尽对于一个民风古朴,思想意识落后的农村来说,自由恋爱是绝不会被认可的。
可是热恋中的雪却没想那么多,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爱会以那么悲哀的方式结束。一个深四五百米的矿井要建两三年才能投产,建好后将被开采几十年,所以后期地面建设也要紧锣密鼓的跟上。
雪的哥哥在村里算个头面人物他利用跟政府部门要人的关系承建了地面工程,工人是南方的而掌握物资和财务的却是他。所以他等于握着工人的要害(那矿是属于乡里的)。
那几年,村里时不时的会传出某某女孩跟蛮子私奔的绯闻,也的确有四五个女孩为了追求婚姻自主,在父母严加拷打后,绝望之余跟心仪的男孩远走高飞了,我的堂姐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桩桩被视为叛逆的行为象一颗颗炸弹在闭塞的小村里炸开了锅,只要是家里有成年女孩的人家,其父母无不耳提面命,天天教导要守本分,反正都是女孩子要懂的自爱,不要跟那些蛮子搭话之类的,我们家女孩多,父母更是千叮咛万嘱咐,恐怕做出伤风败俗的丑事来。好在我们姐妹听话,到没一个让家人操心的。
雪的爱情终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一天下午,雪跟我说她不想再偷偷摸摸的了,如果家里不同意,他们就私奔,我劝她要冷静,先等等。别把事情弄的不可收拾,必尽她和别人不同,她哥哥对他们的威胁太大了。
雪哭了,她说她不能等了,她怀了孩子。她的话吓的我半天没说话,这丫头这不要命吗?我们一起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两全的办法。
隔一天我去了城里二姑家,半个月后等我回来,村里沸沸洋洋都在说雪的事。
从小姐妹那我知道了大概。为了能得到成全,雪求人跟哥哥说情,谁知暴怒的哥哥却把他们俩分别狠打了一顿,逼那男孩离开我们这并把雪锁进了屋子里,四天以后,嫂子怕出人命放出了水米不进的雪,第二天晚上,倔强的浙江男孩悄悄把雪偷偷领出了村,这对苦命鸳鸯梦想着从此比翼双飞,不在分离。
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幸福如此短暂。雪的哥哥盛怒之下,釜底抽薪,动用关系不光扣了地面工程资金,还把建井款也一并冻结,条件是浙江和雪必须回来,否则工人一分钱拿不到,那可是百多号人的大半年的工资啊!
浙江和雪为了大家不受牵联,绝望的在私奔五天后返了回来。那天,受尽惊吓和颠颇的雪流产了。那个男孩被雪的哥哥打断了一条腿,被同乡送回了浙江老家再没音信。
雪大病一场,一年后由哥嫂做主嫁的远远的,出嫁那天,我去看她,她消瘦枯黄的面颊毫无表情,大眼睛空洞无神,该上车了她却坚持不穿红袄,她说她不是初嫁绝不穿红,他哥嫂也拗不过她只能随她。
我看她那样心里特难受,但也没有办法,我跟她说,既然开始新的生活就该忘记过去,红袄还是要穿的,别让外人看笑话。
雪哭了,我帮她换下衣服,她上了车,从此再没联系。和雪的重逢让我想了好多,如果是现在,雪和浙江该是多么幸福,可她们没赶上。
封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害苦多少有情人啊!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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