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叫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热那亚人向罗马天主教国王和王后建议,派遣船队从这个国家(意大利)的最西端出发去探索印度沿岸的群岛。他请求给他提供船只与航海所需的一切,并许诺说,他们此行将不但是去传播天主教义,而且肯定能带回多得想象不到的珍珠,香料和金子。
这是殉道士彼得在他的1530年的作品《新世界》提到哥伦布探险的目的。
哥伦布的航海探险,有着划时代的意义,人类乘风破浪,勇敢往未知的远方,去散播心中的信仰,去追求财富。这一行,是精神财富的无限延伸,与现实财富的无限渴望,是可以理解的。
但,为何要绕上半个地球去追寻香料?毕竟海上的探险,不光有碧海蓝天,还会波涛汹涌,面对的是危险。
财富与属于精神层面的信仰,是Must-be,不可或缺,但香料,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是Nice-to-have的选项,没有香料,美食顶多是公主变成灰姑娘,从玉食变成粗茶淡饭,大家仍旧可以充饥止饿,没什么大不了。
但哥伦布为何仍大费周章,转了大半个地球,找这种有最好,没有也大不了的食材呢?
探究一下,可能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原来香料有着比我们认为更重要的作用。
我们其实不能否认,追寻香料,起源于人类的需要,是一种感官,包括味觉与嗅觉,还有情绪与情感的需要,可以带来回响,更可以带来回忆的共鸣。
厨师用了香料,让烹煮的食物,像是变魔术一样,在味觉与嗅觉有了新的感受,食客吃了,有了一致的共鸣与满足,这共鸣烙印于记忆库中,想要再吃,或者,介绍亲朋好友,上司领导,甚至是一国之君,有机会一定要品尝。这种口腹之欲,早已超越了生理需求。这种动机,足以驱使千舟竟发,到未知之境,披荆斩棘,不管前方是山是海,有多少未知,有多少凶险,或拼死斗争,付出血的代价,也要攫取更多地香料。
刚开始,香料是国王与王公贵族享用的奢侈品,随着经济发展,远行商人的努力,香料不再独享,富豪或者平民的餐桌上从此有了更美味的佳肴,一代又一代,丰富了属于餐桌边的感官与享受。
多年前的台湾行,有机会品尝原住民美食,大量的香料运用,像一扇窗,我尝到台菜以外的美食,像是旅程中的惊叹号。一颗颗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黑色香料,灌进了香肠,凉拌入了刺葱,腌入了山猪肉。香料像是彗星,撞入了食材,擦出美妙的火花。尽管没有一般中菜繁复的做法,但却有惊为天人的美味。
爽朗的老板娘告诉我们,这个香料,就是“马告”。她还告诉我们,泰雅族语的马高,Maqao,或者马奥,Maaw,有着绵延繁衍充满生机之意。、
像是柠檬清冽的香味,有着姜的清辛热情,好友花椒的轻麻,综合起来,两个字形容,就是迷人。
除了入菜,让料理变化无穷,原住民们甚至取上几颗马告放入水壶内,喝入口中的水,除了解渴,还有提神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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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台湾,以为与马告的意外邂逅,就画上句点,走入记忆里尘封。没想到,我追踪的一位美食博主,意外的让这个美味记忆的潘多拉盒子再次被打开。
这位美食博主是庄祖宜,追随美籍外交官先生到中国,落脚在成都,她对于四川美食,有深植于基因里的喜爱。来自台湾,也曾待过雅加达,在她的博文里,我才知道,台湾的马告,就是印尼话的Cubeb,就是这里说的山胡椒,木姜子。
原来,香料的魅力,不分地域,相同的香料,不同的称呼,有一致的喜爱。
像是沉睡狮子苏醒,心中那个对于香料的欲望越烧越旺。我不用像哥伦布飘洋过海,我只要弹指几下,求助万能的某宝,就是这么凑巧,木姜子正式初夏当季时节,我再也不错过,几天后来自四川的包裹送到了我家。
因为这篇短文,想起记忆中台湾行原住民美食里那个在唇齿间流动的马告香味,我搜寻美食APP,找了一个简单的食谱,加上蒜末与辣椒面,我像是巫婆,开火慢慢搅动这锅油,注意火候,一心一意做成木姜子油,厨房,像是我的实验室,我进行前所未有的冒险,香味慢慢泛出。
第二天,还没等香料彻底释放在油里,我大胆挖上一勺放入简单的凉拌菜榨菜豆腐中,平凡的小菜,因为香料,而变得精彩,神秘美味再次恋上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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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旅行,看过的风景留在心里,时间的堆积,自然会爱上一座城。
有人说,做人,应当清心寡惑,必须有定力以抵御感官的诱惑。
但是,旅行走过的路,或许因为时间变化而会遗忘,旅行中的美食,是瞬间的感动,味觉与嗅觉就此停驻,是一辈子。而且,终其一生,尽是美好,想起时必须追求。
马告,这个各地不同称呼的香料,注定成为我家餐桌上的美妙音符,持续驻足。而我,早已恋上,此生将再也不会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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