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

作者: 兰心舟 | 来源:发表于2021-01-03 11:45 被阅读0次

“世界上最伟大的殿堂,不是庙宇,不是宫殿,而是人的内心。”

                                                    ——题记

昨夜雨声淅沥,或许因这细腻温柔如蚕吞桑叶般的沙沙雨声,一夜多梦。

梦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的隐秘。许多在现实中可能已经要被我们遗忘的人或事,梦却可以把一切清晰完整的呈现出来。或许只有在梦中,一切才是真实的。它告诉我们,有些东西并没有离去,它只是隐藏。

梦见了许多杂乱无章的画面。都是童年的记忆。被拆迁的家乡老房,田野边的芦苇和池塘,老家前头的山丘。细节至老家凹凸不平的石阶,灰白色的水泥墙,黑色的正方形木桌,墙壁上贴着的毛主席的画像,红色的对联,还有外婆家的阁楼,烧饭的灶台,门前的晾衣杆上的白色衬衫,门旁那株只结青色桔子的桔子树。


我仿佛看到外婆坐在厨房跳动火焰的灶台面前忙碌,火苗熨到脸上似有着滚热气息。我小时候父母忙碌,被寄养在外婆家,外婆是一个勤劳朴实的乡村农民,和那个年代的每一个农妇一样,勤劳周转,有做不完的家事。记忆中每个晨光微熹的清晨,外婆早已起床忙碌,而我躺在微亮的凌晨蓝光里,即使醒来也不会马上起身穿衣。耳边交织这些热闹却不喧杂的声音,心里会觉得非常寂静。又只觉得自己会失去这样的时刻。幼小的心里已有惆怅。

那时最喜欢吃的点心,是外婆亲手做的米粑。外形和饺子类似,但比饺子要大得多。将大米蒸成半熟后磨成粉,再裹以事先准备好的馅料。豆角馅的米粑,咸菜馅的米粑,萝卜馅的米粑,其中放入细碎的辣椒粉,再放入蒸屉里一屉一屉的蒸熟。米层略有些厚,嚼起来却更有清香。我们算是半个北方人,所以都爱吃的辣。

除了米粑,山粉圆子也是外婆经常做的食物。配着红烧肉一起在锅内烧煮,卤也可以用来拌饭吃。山粉是山芋磨成的白色淀粉,火候要到位,否则中间会出现白色粉点,口感不纯;也不能烧的太化,没有嚼劲和弹性。炒出来的山粉圆子黏而不稠,油而不腻。咬一口,柔软多汁,落入胃里,绵密妥帖,心暖意融,红烧肉一口一口在舌尖荡漾,好吃的让人想把舌头都咬下来。

这个味道似乎只有外婆才可以做出来。而城市里是没有这种味道的。后来我才知道,城市的一切都太过迅速,没有时间停留下来专注地做好一个山粉圆子,自然带给人的也只有冷漠无情的味道。有谁会愿意天天吃快餐呢。

去年回老家看望外婆,外婆不久前被检查出患有血吸虫病造成的肝肿大以及轻微的肾衰竭,医生说她的皮骨很脆弱,随时可能破裂,一旦破裂就会有生命危险。我看望她的时候,她的面容苍老憔悴却依旧慈祥。我不禁想,这是从小抱我照顾我的外婆吗?我记忆中的外婆,每天起早贪黑,勤劳周转,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而不是现在身形佝偻,已然行将就木的模样。她对我的关照和溺爱,甚至让我忽略掉了有一天她也是会累、会老、会死的这个事实。也许并不是忽略,而是根本不愿意去想,人对于未知不可预测的事情,总是趋向于逃避。当我们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不会知道自己与他人分别的实地,就像我们在生的时候,亦不知道死。

如今老房子已经拆迁,外婆外公也早已搬进了小城镇。那些失去的旧人旧事,如同一个人的童年不复再来。年华易逝,姹紫嫣红终将付与断壁残垣;世事变迁,刻骨铭心也要归于波澜不惊。繁华落尽,满地凋零。正所谓“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时间的流逝潜伏在每天每天的生活里。我们诚然在不断地离别,却也在不断地寻找着替代。

凌晨四点从梦中惊醒。天色仍微黑,有种深深的万事变化和无常的感受。梦里所有美得令人心悸的画面,所有海潮般汹涌的情绪,在醒来的那一刻全部灰飞烟灭。梦中不知身是客。知道外婆的时日无多,人生短暂,有些人仿佛随时可以留下,又随时可以离开和消失。只是很想再感受一下那些快要被遗忘的人或味道,哪怕是在梦中。我体会过失去,只愿尚存在的那些人,那些事,永远不会走散,一直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顷刻一声锣鼓歇,不知何处是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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