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璞自从山下坠崖后,他来到了黄泉路,黄泉路两旁血红的彼岸花,红的刺眼,红的凄厉。
他随着拥挤的人群走过漫长的黄泉路,眼前拦路的忘川水依旧奔腾狂涌,水上又拱立着奈何桥架接着行人通往轮回的道路。
过了奈何桥,袁璞本应当在望乡台上回首人间,却用眼角无意间扫到了望乡台下,三生石旁,一位正端着一碗孟婆汤的女子。只见那女子秀发轻柔,披至肩膀,空气刘海隐隐遮住前额,黛眉舒展,杏眼含情,丹唇轻启常带一丝笑意,顾盼若怜又似藏一段忧愁。那不是莲生又是谁?
袁璞在远处,见到莲生注视着三生石上的文字,不断地洒下没有在人间流干的泪水,不知道这泪水中包含着几种情愫。泪水滴在了三生石前的土地中,很快就渗了下去,无影无踪。
莲生在三生石上看到了自己的前生,她就是曾经三生石前的若怜仙草。而今,三生石前空空荡荡,早已没有了若怜,她也不是若怜,今生,她是莲生,若怜只是她今生的网名。
袁璞发疯也似的奔向莲生,阳间的分离如能换来阴间的重逢,那也算没有白受生离死别时的苦痛。但是人群拥挤,袁璞纵然是拼命拨开密密麻麻的人群,速度依然不快。他大声喊着莲生的名字,但忘川水势大声响,早已吞没了他的声音,莲生听不到他的呼喊。
终于,莲生的眼泪也哭干了,她低声地向孟婆说了一句话。孟婆见到了已经拨开了人群,正向莲生冲过来的袁璞,只见孟婆皱了下着眉头,不知在莲生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莲生流露出无奈又绝然的神情,端起手中的孟婆汤,一饮而尽。
袁璞迅速的冲到当前,他伸出手去抓莲生的衣服,眼看就快要抓到的时候,莲生已经喝下了整碗的孟婆汤,化作了一缕香魂,再一次进入了轮回。
天若有情天亦老,哪怕片刻的团聚都不愿多给活着的或者死去的人们。
孟婆看了一眼袁璞,一声叹息,说道:“小石头,你也回来啦。”
袁璞看向他身旁的三生石上的文字,前世寥寥数语,今生密密麻麻。他的前世原来是这三生石上脱落的一角,虽然几千年伫立在望向台下,但却只需要几行文字便可以记录周全。他的今生是袁璞,在人间短短二十多年,却需要布满了三生石的大段大段的文字,才能写明。
孟婆盛起了一碗热腾腾的孟婆汤,递给了袁璞,说:“你也喝下一碗汤吧,也好跟着若怜再入轮回。”
“若怜?”袁璞疑惑,因为若怜只是莲生的网名,他不知道孟婆为何如此称呼。
孟婆拍了一下脑袋,说:“哦,对了,你还不知道,莲生的前生就是这块三生石下的若怜仙草,她汲取世人最后的眼泪幻化而生,你是因为她的露珠的灼蚀才从三生石上脱落,投了人间,她为此舍弃了千百年滋养她的土地随你一同前去。你们今生的缘分,其实早在前世就已经种下了因果。”
袁璞大声地问孟婆:“既然莲生与我本来都是仙身,从人间游历归来,自然应当留在这里。为什么刚才我却看到莲生喝了孟婆汤,又一次转世而去?”
孟婆长叹一声,说道:“小石头啊小石头,你当初一时好奇,要去体验人间,殊不知纵然是仙石,在人间磨砺了一生,也变得与普通的顽石没有什么差别。入轮回易,出轮回难啊。”
孟婆又说:“如今你已经不再是仙石,若怜也已经不再是仙草,你们今生只是两个平凡的人间男女,来到我这里,须要喝下这碗孟婆汤,一次又一次,去经历无止境的轮回。”
袁璞叹道:“当初也许只想着游历人间,感受人世间的真情实感,谁知体验过了人间,却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孟婆摇了摇头,说:“小石头啊小石头,你又天真了。要真正游历人间,感受人间的情感,哪里是一生一世就可以足够的,没有个百千万次的轮回,哪里能换来最终的圆满。”
听了孟婆的话,袁璞端着孟婆汤沉思不语。他此时心中竟然也无比后悔,后悔自己前世的好奇,而后悔正是他今生为人所产生的情感,仙石不会后悔。他遗憾莲生因为寻他而堕入轮回,而遗憾也正是他今生为人所产生的情感,仙石不会遗憾。
孟婆看着犹豫中的袁璞,催促他说:“小石头呀,赶紧喝了我这碗汤吧。前世是你先入轮回,若怜随你而去,而如今若怜已经先你一步,你赶紧去寻她吧。”
袁璞听到孟婆这话,长叹一声,立即端起手中这碗孟婆汤,一饮而尽。
人间,杭州的西子湖畔。
一个新生的婴儿呱呱坠地,是个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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