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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给你的世界》——给小威

《我想要给你的世界》——给小威

作者: 借阳的光 | 来源:发表于2020-03-31 20:03 被阅读0次

                       

                                   

    (1)

    二度春风日,

    是君归来时。

    那日遍看山赏景,

    那日遍听秋蝉冬雪落。

    小威,我回来了,带着这些年对你的那份情,带着这些年来我所有的积蓄。

    离开你以后,除了钱,我一无所有。

    我回到了这座叫郎岱的城市,

    不知在你以前的人生里是否曾来过这座城市,

    是否曾看过城边那片金黄的油菜,

    是否也曾登上过后山,静看过这一城的冬雪落。

    我路过有你的城市,

    我仍然像同你分别后的每一次一样小心翼翼地走进这座城市,又一脸苦笑的离开。

      就像郑愁予先生的《错误》所说:

      我不是归人,是过客。

      从初中毕业离开这座城市,每一次回到这个城市我都觉着是一场阴谋。

      因为,在我走过的学校门口、路边、公交车上、商场、你家楼下,我都会左顾右盼地寻找你的身影。

    我曾穷尽想象的想象与你相遇的场景:

    在公交车上,我透过半开的车窗看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们。

    你忽然走了上来。

    我透过眼角的光,看到那个温暖、灵秀的紫衣女孩,迅速的侧过头,眼朦朦地看着窗外……

    在路边时,我左右打量。

    一瞬间,你跳进了我眼里的世界,却不知这是我早已撒下的网。我满脸羞怯的说:好久不见。

    你礼貌地笑笑道了别。

    还有某天,我在你家楼下转了很久,很久。只为远远瞧你一眼。

    不料你突然下了楼。

    还没等你看清,我便内心咚咚地跑了……

    可任我开天辟地的想象与祈盼,

    分开后,

    我们从未遇见。

    我告诉自己:等我变得足够优秀了就来到你的身边,做你最忠实的支持者。

    可这一等就是六年。

    (2)

      今天,我再一次路过有你的城市。我仍然像以往一样小心翼翼地走进这个城市,又一脸苦笑地离开。

      下了六枝到郎岱的客车,我径直向后街走去。路过那片已开发好了的旅游区,我想起了那块位于旅游区边上的、在两条小溪交汇处的土地。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初路过溪岸柳树下的小石板桥,走向那块菜园的情景。心情愉悦,恍若隔世,一瞬间出现在脑海的就是:我要努力买下这块菜地,给你修建一个绝无仅有的庭院,给你一个安静优美的家。

      但我没有急着去看它怎么样了,我知道它还在那儿。这些年我一直请母亲帮我看着,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告诉我。

      我径直走进大街,买了几瓶好酒,许多糕点、水果就奔家去了。坐了近十分钟摩托车才到。

     

      不过现在这条从南门到磨卜村的路好了许多,扩宽了也加实了,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有很多运煤车跑了。总之,路面平整,宽阔、平静,像高速一样。

      我没有像以往一样让母亲骑车接我,原因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但回家她却先给我泼了盆冷水,家里空无一人。我在藏钥匙的地方摸出钥匙开门,又开了窗,搬出母亲结婚时外婆做嫁妆送的一张暗红色的有靠椅的木质板凳,在晒坝里静静地“品尝”起这别样的二月风光来。

     

      天空似倒过来的蓝色大海,两条被阳光揉碎的白云像九月被风掀起的蒲公英,在碧空里来回打转。

      身前是一片闪烁着阳光的金黄油菜。

      闭了眼,耳畔二月的风夹带着一月些许的寒,轻轻牵着枝头黄叶的手沙沙而舞。

      阳光透过身上的棉絮,眼眸、毛孔,丝丝的暖入人的心田。

      空气中只剩了偶然的鸡鸣犬吠和飞机呜呜拉过的弧……

    (3)

      下午,我提着酒和些许糕点水果去了爷爷家。

      老远的隔着一片空荡荡的瓜架我就听到了爷爷在太阳坝里劈柴的声响,也看见了正在晾衣杆下剥着玉米的奶奶。

      我呆呆地站在瓜架旁看着。想着小时候爷爷用长蒿缓缓赶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黄鸭,想着我们几兄弟围着爷爷给我们用映山红的枝砍陀螺的情形;也想着我出门时二老放下碗筷,满脸沧桑的站在晒坝里看着,直到我以为他们回去了,偷偷回头看他们时,他们仍在招手的情形。恍惚间我才明白了送别时挥手的涵义:他们是在告别,也是在最后告诉即将离开的人儿早些回来。在分别的一瞬,他们就已在挥手召唤着你。

      我回过神来,擦了擦眼。一切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却实实在在地沉淀在了心间。

      爷爷劈着柴,时不时地伸手擦擦额顶冒出的汗,奶奶仍低头剥着玉米。

     

      我火从心底烧,怒从脑中来。

      气嗡嗡地提着东西向院内走去。二老相继抬头。木讷地盯着我。仿佛在记忆里快速搜寻着关于我的影儿,忽然想起似的眼角缓缓滑下泪来。  滑下这些年为我独自酝酿的那份泪。仿佛还不信这就是他们最小的,一手带大的孙儿,那个连过年都不愿回家的孙儿怎么会突然回家呢?就奶奶拉过去抱了抱,爷爷扯过来掐了掐,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的孙儿。

      抱完了,掐完了就一本正经的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惹祸了!?

      我摸着头,无奈傻笑。

    (4)

      很快,奶奶像以往一样地端上来一盘子油炸花生米和粑粑片,一盘酸辣椒、甜酒炒五花肉,一碗豌豆尖鸡蛋汤,我也像往常一样去坛子里给爷爷打酒,自己则用大碗倒了一大碗甜酒。爷爷像以往一样坐在家主的位置上看我们左右忙活儿。

      往年在家连甜酒都不喝的我端着碗敬了爷爷满满一大碗,说着这两年在北京遇到的趣事。

      傍晚,落日没有云可烧,只是散发出一圈圈一束束“白皙”的光。

      我们的村子靠山而建,房屋也像山丘坡势一样有上有下。屋子与树木间歇分布。

      二月里灰白相掺的村舍与枯黄的草,落光了叶的高大楸树、一片墨绿色的松柏和竹林间歇分布,远远看去别有一番风韵。

      坡脚是一片夹着些许翠绿的片片油菜花,头顶更有一方太阳斜射的碧色长空。坡脚,那左面一间贴着暗红色的瓷砖,房顶种满各种花草、显出几分古意;后面一间粘着白色瓷砖的,奇形的房屋更透露出一种洁白的雅意;右边的红门、灰墙的小瓦居是红墙白砖间最惬意的过度与调和。

      这便是我的家。

      前方是一片一览直至远远方山脚河流的原野。

      从爷爷家喝酒下来,我在伙房里给母亲做饭。刚系好围裙便看到爷爷瘦高的身影背着手,沿着坡脚蜿蜒着伸向田野的小路缓步走去。

      从父亲在车祸中去世那天爷爷走向田野散步起,我知道,他已养成了习惯:无论农忙时节,下雪天、清晨傍晚、高兴、难过……只要想他最小的儿子了,他就会到田野里走走。

      一个老人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去想念他那个最小的,却先他而去的儿子。

    (5)

      我回到屋里继续给母亲做饭。我想给她一个惊吓。

      天快黑时,我将饭菜端到桌上,摆好两双碗筷,点上一根红蜡烛,关了窗,拉上窗帘,最后关了灯锁上门,一切尽量大致还原成了我进来时见到的样子。于是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嗡嗡的电瓶车声响起,我知道母亲回来了。我躲在她看不见的墙角偷偷得意地笑。

      母亲打开门,径直坐在椅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我听到母亲哭声瞬间也鼻子酸楚,眼睛湿润了起来。

      母亲在那边抹着泪,我在这边抹着泪。

      我擦了擦鼻子,走进屋里双手抱着母亲道:行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快,吃饭了。

      我想,一定是这干辣椒炒土豆丝,豌豆尖煮鸡蛋汤、酸辣椒炒腊肉,再加上水果拼盘出卖了我。因为母亲深知只有她的小儿子炒菜才会这样的组合。他也只会做这几样菜。只要是他在家的日子,她每天下班回家吃的都是这几样菜,百吃不厌的也是这几样菜,因为她的儿子会换着不同的辣椒炒。

      至于是什么触动了母亲的心呢?我想,应该是八年前父亲曾为她点燃过的那根红蜡烛,燃起了她心中对丈夫的思念……

    (6)

      第二天,我提着酒和糕点水果,外公家,二爷家,三爷家,能想到的一一走了一遍。顺便打听了许多关于那块地的事儿。

      我让母亲去帮着打听,得到的消息是主人家要价65万。最后我们47万买到了手。

      本来郎岱的地价是相对便宜的,十几万在城里便可在城内买套一百来平米的小区房,但这块地位于城里核心旅游区的边缘,开发价值大,再加上是一块临近中学的菜园和已有的地基,所以贵了许多。

      事情是这样的。

      这块地上现在多少种着些菜,还有一间用空心砖砌成的小屋——屋顶是用石棉瓦盖的,门只是几块木板凑合着。我们去打听地价的同时也向街坊打听了许多地主人的事儿。

      街上的一位老人说:小虎是个孝顺的孩子。有四十多了。刚坐牢出来没几年。年轻时是个混混,早些年人称北门霸主的就是他。

      79年,他爸去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再也没回来。他从三岁就没了父亲。中学没毕业就跟他妈上街去卖菜了。那年头谁家的生活都不容易,社会治安也不好。我们上西门卖菜经常被西门街上的几个混混欺负。那年头西门是繁华区,有钱人待的地段。我们这些人哪敢惹啊。

      小虎他妈人年轻,也长得漂亮,常被那几个混混欺负。

      有一天,那几个混混想强奸她。她性子刚烈,差点撞死在西门卖菜的桥上。

      十七岁不到的小虎喊上一起长大的另外两个小子,当晚就摸进人家里打折了那人一条腿。以后担心她母亲出啥事,就不听劝辍学了。每天带把尖刀跟他母亲上西门卖菜。西门人气不过,但怕那小子手里的刀,明面上也不敢说什么。那些年,我们一群大人得了这三个孩子不少照顾,他们总是帮我们挑菜啊,洗菜啊什么的都帮着干。

      记得那是一天傍晚。虎子同他母亲和放学回来的顺子一起回家。在桥边上被那群混混堵住了。十几个成年人追着两个孩子砍。

      虎子被砍了六刀,好在挺了过来。

      入棺前在给顺子洗身体时,我们换了四桶水才清洗干净。浑身上下二十几道刀口,看了都叫人流眼泪。

      虎子他母亲被那群畜生强奸后就跳桥了。最后虽然抢救了过来,但精神出了问题。

      出了事后,三娃子躲了起来。虎子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才醒来,他母亲精神出了问题,自己都不能照顾自己。那段时间都是街坊轮流去照顾他,最后才挺了过来。大伙也都劝他忍着些,人这一辈子很短,忍忍就过去了。

     

      这孩子坚强又懂事。出院不久就能照顾自己了,还把母亲照顾得妥妥当当的。挨着门一家一家的给街坊磕头道谢。

      将母亲送去外面的医院治疗后,虎子和三娃子回来了。一夜间那十几个成年人全被砍死在了家里。

      人家家人咽不下这口气啊。关门把丧事办了,十几天后就带着上百号人提着菜刀奔北门来了。警察想拉也拉不住。北门家家户户门闭得严严实实的,只有胆大的敢开一个门缝看。

      虎子赤裸着上身,拿着把刀口磨得光亮,接着一米多长木棍的杀猪刀站在石桥上,西门的人谁也不敢上前,只是围着。最后,还好三娃子及时带新上任的警察局长赶来才解了围。两百多号警察,几十支枪指着,也是许久才散开。

      还是现在的社会好啊,贪官倒了,警察管事了,地头蛇没了,这些年人民生活质量才真正提起来啊。

      十几条人命虎子一人背了。北门的街坊们在法院门口站了两天两夜才免了死刑,改判25年,前两年才出来。现在和他母亲靠那块地生活,去年才在那块地上盖房子,盖到一半他母亲就病了,就停了下来挣钱医病。也打算把那块地卖了,但价钱太高,又靠边上,所以没几人敢买,就搁那儿了。

        听老太太说完。我由衷地对这位曾经的北门霸主产生了崇敬之情。暂时放下了土地的事。决心认识一下这位九几年火遍郎岱城的好汉。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得知我大伯的前妻的娘家与他是亲戚,于是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请我大伯前妻的舅子引荐。通过安排,我们一起喝了顿酒也就认识了。说话直接,想到啥就说啥没话说就坐着。与这样的人相处,就算不说一句话你也会觉得心里踏实宁静。

      二月的两个星期里,我闲着没事就去拜访一下,每一次总会情不自禁喝很多酒最后让陈喳拖回去。陈喳是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气质美女,是我在高中时的好朋友,寒假听说我回来了就过来玩几天,无奈遇到这个“非常时期”,也只能让她出手相救了。让我母亲大晚上的来拖总有些不方便。可能是虎哥性格豪爽,白天在水泥厂工作的原因,他酒量特别大,每天都只是我倒下,或者说是我先倒下了就记不得后面他是不是也倒下了。

      不久,虎哥的母亲病重了。我想到他前不久还缺钱的事,火急火燎的跑进医院硬塞了十万给他,说:都是朋友,不够告诉我一声,我转你给你。

      事后不久,他说:其实从你小子找我喝酒那天起,老子就知道你是看上我家那块地了。

      我笑笑。不可否认,从三年前打算离家去北京闯荡时看上了。当时我拿着大学通知书就是站在石桥上看着这块两条溪水环绕的土地做出的抉择。我补充道:当我知道这块地对你的意义后就没再打这块地的注意了,找你喝酒时也没想过这些。

      他走进屋里,拿出合同递给我我看了看价格是40万,立刻将合同撕破了,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他也呆住了。解释道:三娃子零八年去唐山打工,死在那儿了,除了你,我没朋友了,只有母亲一个亲人,她老了,能多活一年是一年,我没打算结婚,也不知道哪天就死在外面了,这地留着也是留着,就半卖半送地卖给你了。

      我听完红了眼,低头倒了碗酒一口喝了。说到:那也不行,朋友归朋友,按市场价走,55万,少一块我都不要。

      最后,我们一人让一步,47万签了合同。

      郎岱整个城区呈带状分布,城在中间,南北两面是连绵的高山,城与两边的山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与北边的旅游区接壤的是一片十几亩的菜园,一直接到北边的山脚。这块地在旅游区旁,东西两边是居住在旅游区的居民,南边是已开放的旅游大道再向东一百米左右就是郎岱中学和一片新建的小区。整块地像一个倒过来的古钟,被两条自北面山脊流来的两条小溪围绕,不过我所买的这块并没有接到山脚,只有624平方米,不到一亩地。

    (7)

      经过长时间的沟通,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北面其它菜地的主人才让我们在其菜地上开出一条蜿蜒的车路来,因为南边是那两条清澈的河流汇合的地方和那座为旅游区内一道美丽风景的桥,我不想毁了那片宁静,也不想毁了虎哥的回忆。

      二月中旬我们就开工了,由我自己画出大概的平面图,学建筑的表哥帮忙设计,我尽量想出我喜欢的,你欣怡的样子去分配每一寸土地。我们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指着设计图分配工作,真像一场为你而打的战役。

      我们只用挖机根据画好的路线碾压出一条路让运输车进入,我不想破坏太多植被,当然其它地主也不会允许我那样做。旺表哥第一天就帮我挖好了路和房屋的基脚,并将泥土堆到一边留作后用。大伯组织我们潘家的几个叔叔伯伯组成的车队运送石料,水泥、钢筋、砖块,母亲和婶婶们在老家帮忙做饭,像办酒席时一样,只不过还没那么热闹。

      一切都挺顺利。第三天傍晚就下好了基底。休息了四天,等基底结实了我们才开始在上面用砖砌墙,这个几个爷爷都是好手,他们年轻时就是专门给人砌房子的。接着又打顶,砌第二层又打顶。最后由我姑爹来粉刷完工。

      对于新家,我只买了些简易的家具。我不会买,但我不愿其他人帮我做决定。

      最后我们搬走了用剩的一切杂物,清理了两条小溪的河道,确保无论下多大的雨溪水都不会漫出河道且不被污染。为此,我沿着两条小溪没隔一段距离就插上一个写着“人与自然同存,溪水与灵魂共明澈”的牌子,并将溪畔那棵柳树的枝折下许多沿着河岸插了许多。

      我用大伯的车移来六株去了枝丫的桃树和两车鹅卵石,在房前屋后紧挨着两条溪水交汇的地方我亲手种下了桃树,它们形成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桃林。在通过小石板桥到达对面旅游区的小路上,铺满了黄白黑蓝等色的圆滑的鹅卵石。这样雨天不易弄脏鞋,想要进来看看的人也方便些,我想。

      那一片桃树是我为师傅种的。我刚去北京的那一年,10月19日我生日那天,我和师傅约定:“今年冬天回家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没下雪的话就是下第一场雨的时候各自找一个地方种一棵桃树,在树下藏一坛酒,她结婚的时候我携酒而去,大醉而归;我结婚的时候她亦然,取名“藏酒”为“长久”之意,是最美好的祝愿;两人都结婚后就在后一个人婚后的第三天各自再藏一坛,我先离开这个世界了,她就在我下葬的那天挖出这坛酒大醉而走,她先离开了我也如此,取名为“别愁”,有劝别之意,让留下来的人继续好好生活,又因酒入口微辣入怀温暖绵长又有“常怀念”的之意;最后剩的那坛酒取名“长留”最后那个离开这个世界的人离去前将故事告诉下一辈,让故事流传下去,故名“长留”。但那年冬季,疫情严重,多地封城,我未能还乡。

      我移来一张石桌,两张石椅,又将浊酒深藏,盼归来后对酌,愿将来路当做归途。

      最后,我将院内的空地都洒满了红紫色的薰衣草。因为那是我见过你最窘迫,笑得最灿烂时所穿衣服的颜色。

      经过三个多月,房屋,园子都完工了。原先破坏的田野我们也恢复了原状,恍若几个月间溪边凭空多了一个园子和一间屋子。

      但除了刚开始的几天有人来坐坐外,园内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伴着那星星点点的冒出嫩芽又渐渐长大的薰衣草,看着屋内仅有的几件家具,仿佛这个小园的主人在远方还没有回来,也还没打算回来。

      不久,我就离开了小园。离开了没有你的地方,去了另一个没有你的地方。我怕一个人坐着想念你,我想找些事做,填满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也要给将来来到这儿的你一份惊喜。

      我要在你没有走进我的世界的日子里,尽我所能让我的世界变得足够美好多彩,这样,当未来某一天你偶然来到我的世界时,我才能给你你想要的风景。

    (8)

      回到老家,在亲人身边,我感觉充实了很多。晨间,傍晚我在村里小道上散步,我开始想一些身边的事,并将想到的一一写在笔记本上:

    1.将村里这些年来村民们乱扔的垃圾清除,在一些位置放上垃圾箱.

    2.把村里坍塌的小道修复.

    3.在村里一些道路旁种上花花草草

    4.让我家的地下室变成一个图书室,让村里的孩子有书可看.

      目前我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村长家在村口,第二天早晨我便拿着袋子从村长家门口捡起垃圾来。

      那时村长蹲在门边吃面条,见我后说:小飞,快进屋一起吃点早餐。我说:我已经吃过了,在家闲着无聊,出来走走,你们不用管我,快吃你们自己的。我就在他家门外大摇大摆的捡起垃圾来。

      他又问:你这是干嘛呢?

      我笑道:这些年村里白色垃圾多了不少,我闲着没事,出来捡捡。

      他一手端碗拿筷子,一手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读书人,真有觉悟。紧接着他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冲进屋里。

      很快就拿出一沓文件来。说:小飞啊,你过来看看这。

      我提着垃圾袋和火钳向他走去。我好奇道:这是什么?

      他说这是我前不久整理出来的村里上了55岁的老人的名单,整整四十二个。我正在想得给他们找点事做,不能老让他们闲着,不然时间长了恐怕会出事的。

      我明白了。问道:你想让他们和我一起捡垃圾?

      村长长长“哎”了一声,挥着手说道:这孩子,咋说话呢,刚才还夸你有觉悟来着,这叫为村里贡献自己的力量,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

      我不高兴了。赶快忙拒绝。道:不成。这事他们干了,我干啥去?再说了,人家现在很多也还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很多都还去城里找活干,还带孙子什么的,我怎么能耽误人家啊。

      村长说:你说的也在理。

      我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了个方法就问:你看这样行不,你联系他们,说是接领导指示,为了搞好村环境,支持国家环保工作,决定在村里组织个“村环保建设对”,还拨了些钱下来支持,55岁以上且身体能正常活动的老人都可以入队,每天早九晚五,一百块钱一天。工作内容就是村里卫生管理,每个月十五号发工资,这个钱由我来出。

      村长忙道:这哪行啊,哪有你出钱的理啊!?

      没事的,就这样定了。就当我为村里做些贡献。这些年我也在外面挣了些钱,为乡亲们和家乡做点事也是应该的。我们就试行一段时间,不行咱就散了,我自己来捡。

      经过半天劝说,村长才同意这事。

      第二天,“村环保建设队”就通过联系老人们开会,最后风风火火地组成了。我年龄不够,只能在一旁看着。村里55岁以上的老人,算上还差一岁的老村长能动的38人全来了。

      一切由老村长组织。早晚做简易的签到,中午休息两个小时各自回家吃饭。我爷爷奶奶也忙得乐呵,连我在家这事都给忘了,只像以前一样早八晚五的跑着。

      老人们喜滋滋地提前一个小时上班,下班了还常在劳作。村长严厉地,苦口婆心地,泪眼婆娑地做声明:你们这样也是不会涨工资滴,还是早些回家休息的好,只有身子棒,挣钱可以慢慢来……老人们理都没理,互相叨着家常,说啥政策好啊的,签完字就干活去了。

      就这样,一群老人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清理了一遍,清理出四大袋白色垃圾,趁火候又主动将范围扩大到田野,都不需要老村长指挥了。

      一星期后,卫生清理工作完成了。

      我们又开始了第二个任务:将村里倒塌和不规整的小路修补好,把水沟弄通畅,又将路边的杂草清除。老人们也热火朝天地将进入田野里的沟槛和田野里坍塌的田槛进行了修复,“年纪大些的都开玩笑说像回到了生产队时期。”

      最后,我们通过村里的,在城里卖植物的啊生弄来了许多桃树和李树,还有一些花卉,我们将它们每一条乡村的小路边,田野里,森林里。

    (9)

      此时已到了炎热的八月。学建筑设计的表哥小江已经放假回来了。我在和母亲商量后,找来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小洪,海金……一起将我家的地下室搬空,母亲又找来装修的朋友来进行了一番装修,买了几个书架和六套图书馆专用的标准桌椅,最后让学文学的师傅帮忙购买了些报刊和书籍,让学医学的陈喳和学幼儿专业的苏燕昂帮忙分别购了些家庭医学和幼儿教育书籍。又一同整理上架,这前前后后花了他们近一个暑假的时间。

      九月,她们回大学去了,“村里的建设队”的任务也已经圆满完成了。这时候的村里已然焕然一新。我想,队伍该解散了。因为我没有留下他们的理由了。但出乎意料的是队伍并没有解散,反而变得有编制了起来。有工作服,工作牌,还有专用的签到表和值班表,由于人太多,还进行了分组倒班,全体人员分两组,上一休一。我不知所以然。

      问村长才知:他背着我召开了村里青年人会议,说了关于村建设和老人养老的事,也说了我前段时间做的事,想让大伙把钱凑起来给我,也商量一下这个“村环保建设队”有没有必要建下去的必要。大伙一听,都觉得这事做得挺好,家里老人不瞎跑了,可以锻炼身体,还能为村里建设做贡献,为自己也省了不少心,于是坚决不撤销这个“环保小组”商讨决定每月每家出200元支持本村环保建设,并决定大伙凑钱修健身场地,买些健身设备集体解决家中老人的养老问题和为自己的老年问题打算。毕竟这些年虽然在城里,在外地工作,老了总还是要回乡抱团养老的。

      总之一句话:老人的问题就是我们今天的问题。“也是我们明天的问题”。于是村里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大改革

      先将“村环保建设队”分为两队,两队轮流换班。每月每人领1500块的工资,工资由已参加工作的,不到55岁的青年人凑来发,一切在不知不觉中进行。

      老人们值班时又分为5个小队,一小队四人巡树林,防止火灾发生或外来人员进入树林乱砍乱伐;二小队四人负责维护村里公共卫生;三小队的四人负责照顾村里的各种植物;五小队的两人在图书室里管理书籍和卫生。剩下的当天该值班的人员去学习简单的植物栽培和卫生管理。每隔一个月协调一次岗位。

      后来村边和路上常出现摆张靠椅,撑着太阳伞睡觉的护林和护路老人。

      村内厕所也进行了统一管理,新修了三个沼气池来供电供暖,其主要能源来源于人畜排泄物和田野里的废弃农作物。

      还对村里的一小部分田地进行了统一规划,需要统一规划的土地由大伙凑钱偿还地主的损失。

      青年人们对田野里那块接近十亩的带状的,以前放牧的“小平原”做了细细打算。由于从村后山脊处流下来的水会穿过村庄,沿着田野的边缘流向“小平原”内的,位于山脚的“消水洞”,我们决定在河沟延伸进平原的那一段河沟旁插上一排垂柳,在“小平原”靠中央的位置种上一棵处于“青少年时期”的无忧树,愿村里的老人都具有“佛性”,愿村里所有人都能无忧。

    (10)

    最后,我想在宽旷的“小平原”上种上许多白色的马蹄莲。城里卖植物的啊生说马蹄莲有一个遥远的,动人的传说:

      两千多年前,万物有灵。在一片广阔的草原上一株美丽的小白花正开着。可她也不知道该将自己的花苞开成什么形状。她见过的所有形状都不足以让她将自己最美的脸儿变成那个模样。她迷茫,高傲、零散的生长着。

      很快,动物们迁徙的季节到了。白天,天空飞过许多大雁,白鹡鸰和杜鹃,晚上飞来一些渡鸦。小白花害怕了,她害怕被后来不会飞行的动物们踩在脚下,,她颤颤巍巍地摇着头哭泣。她还没有经历绽放生命的美好时刻,她不想死。但她毫无办法。她还不会走路。

      第二天天刚亮起的时候,太阳刚洒下第一抹昏黄而温暖的光的光,大地便开始嗡嗡地震动起来。花儿知道,死亡来临了。可她除了闭了眼落泪外,毫无办法。

      她小脑袋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不能等到绽放生命的美丽的那一刻了,那么她死也要昂着头,睁着眼,潇潇洒洒地离开这个世界。

      这样想着她睁开了眼,在昏黄的光里,一匹红棕色的小马儿昂着头,甩着尾,嘶鸣着奔向她所在的位置。

      在死亡来临的这一刻,她还是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接着是嗡嗡隆隆的马蹄声响起。

      很久后,整个世界安静了下了。她隐约间听见沉沉的呼吸声和什么东西煽动的声响,还有一股暖洋洋的风在吹着自己。

      她以为自己死了。

      但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看到了一匹抖着小耳朵,睁着大眼睛,露出大白牙正盯着自己,在自己额头上嗅着的小马儿。她呆呆地看了一瞬,发出一声长叫就晕了过去。

      直到轰轰隆隆声又响起花儿才惊醒过来。这一次睁眼看到的只是小马儿的蹄子。小马儿横对着动物们奔来的方向,为花儿挡着。接下来的两天里路过了角马,驯鹿,野牛……小马儿就那样挡着,动物没来时就在周围吃青草,困了就躺在花儿旁摇着尾巴打呼。

      第三天的应该洒向平原时,花儿没再看见小马儿的身影。草原又回归了宁静。

      花儿知道,小马儿是追寻自己的族群去了,他在奔向自己心里的草原。

      从那一天起,花儿开始想念着马儿。不知不觉间脸儿就化成了小马蹄的样子。因为那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形状。

      她在心底暗自计算着小马儿再次迁徙,路过这片草原的日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绽放。她想让小马儿见到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尽管来年第一波到来的可能是驯鹿,是角马,他们会将她踩入泥土中或踩死,但她就是想让小马儿看看最美的自己。

      可是,第二年去年动物迁徙的季节到了。草原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一只从最北方来的动物的影子。花儿站着,本想在小马儿来的时候彻底绽放。可是他没来。花儿没有绽放,她坚信小马儿一定会再次来到这片草原。

      一天,她听到自远方山顶随风飘来的杜鹃花瓣说:明年的小动物们可能会从北边的小草原上路过。于是她整理衣装,在夜晚便朝着靠北方的小草原移去。她只敢在夜晚大部分动物熟睡的时候才敢移动,她怕被食草性动物看见自己移动就把自己吃了。她夜夜赶路,没时间欣赏沿途的土壤和没景。因为她怕自己去晚了会错过他。

      终于,在前年动物们路过这儿的时候她赶到了北边的草原,她满心欢喜地以为他就要来了,可今年上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像去年一样。

      花儿感觉自己快要枯萎了,还没有绽放就要枯萎了。

      她不甘心。但此刻她只想在遇到她的地方死去,这是她唯一的祈盼。她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年,小马儿再次路过那片草原时她就躺在他脚下的土壤里。

      用了一年的时间,花儿回到了自己与小马儿相遇的地方。

      刚住下不久迁徙的动物们来了。看着天空先飞来的大雁,渡鸦……花儿泣不成声。

      接着是驯鹿,角马,花儿拼命地睁大眼睛,歪着身体躲避着每一只足以将自己踩入土里的,疾驰而过的脚。

      终于,第二天马群来了。花儿拼命地睁大眼睛在马群里寻找三年前那个熟悉的身影。哪怕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可是马群走尽,花儿也没有找到那影儿。她想:他那么调皮,一定是被老虎或者狼吃了吧。花儿想着就静静流下泪来。

      第三天落后的野牛也来了,轰隆隆地踏着沉重的步伐。花儿不想再躲了,像三年前一样呆呆地站着等待着被踩进泥土。闭了眼,流着泪等待死亡的来临。

      世界安静了,只有风声。花儿没有感到疼痛。她没有被踩进泥土里。

      她缓缓睁眼,夕阳里,一匹强健的红鬃马迎着夕阳缓缓走来,打着呼,摇着尾。她花枝乱颤地笑着,哭着。也拼命地绽放自己,她怕错过了这次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瞬间,被火烧红的夕阳变成了闪着光的纯白色,她笑着,绽放了最美的自己,洁白,高雅而温暖。像一个灵秀绝尘的白色小马蹄。

      他缓缓走近她,低下头,摇着耳,瞪大眼,露出比以前大很多的白牙,轻轻地嗅着她,伸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额头。她的笑掩盖了世间所有的颜色。

      不久,夕阳恢复了它的颜色。花儿枯萎了,她已绽放了最美的自己。马儿躺在花儿旁闭着眼,摇着尾落泪。他抖动着耳想尽力倾听花儿的话,可花儿已经枯萎了。

      离开后的第一年迁徙,动物们跟着跑偏了路,马儿没有回到这里。

      第二年,他们来到了这里。可当他来到这里时她已经不见了,他跑遍整个草原也没有找到。他想:她可能早已凋零。

      第三年,即将回到这个他们相遇的草原时,他情绪低落,落在了末尾,却不曾想又再次遇见了她。可此刻,她已经枯萎。

      他不跑了。尽管远方有更美丽的草原,有更甘甜的水。他只想留在有她的草原。

      第二年的春天,花儿周围开了许多洁白的马蹄莲……

      所以,马蹄莲象征高雅的希望中有着永恒、纯洁、至死不渝的爱。

      我祈愿有一天这白色的花海能走进你的世界。我祈愿你能知道:我在等你!

    (11)

      十一月的时候,我们对田野里的小湖进行了改造。这时已经有人到我们村里参观了,我们就想着做得再美丽些,计划把小湖也改造一下。

        于是我们共同将由村里通向田野的另一条约一米宽的沟槛加固,以便运送石料。加固后花了近两月的时间我们沿着小湖边建立了一个筒心圆的古代长廊。一是可以乡亲们提供避雨遮阳的方便,二来也可以做休闲观赏的场所。

      在山脚河流的出口那,我们修建了一大一小两个水车,挖了一条从洞口到小湖的约1米宽,近300米长的蜿蜒水沟,用来为小湖提供活水。

      又另一边挖了一条1米宽,近200米长的小沟将湖里的水送出去。

      最后在湖里洒了些荷花的种子。

      二月底,村庄的改造已经完成了。早来的春风吹黄了田野里翠绿的的油菜,吹出了枝头的新芽。村边的桃花,李花相继盛开……

      远村近邻的人们路过不禁驻足赞叹,周末,城里的人也常来游玩。

      四月,满山的映山红开了。白的,红的,绿叶映衬其间,凸显着村边那一份别样的美丽

      这是我们为老人而改造的村子,为我们的明天改造的村子。我们开始害怕游人过多破坏了村里的自然生态和乡亲们的宁静。于是在村口——村长家旁边的路口边上装了挡车杆,外来人只能步行进入,但来人还是不断增加,于是我们就设立了售票制度,10岁以下、55岁以上的老人免费进入,16—55岁的人收费10元,10—15岁的人收费5元,这样一来我们村里安静了许多,但也有很多因为当天票售卖完了只能在路边或站在远处观赏的人。

      收来的费用,我们拿来维护村里的各项设施。

      我们的图书室也得到了许多改善。除了原有的桌椅外,我们又增添了六套,并将单独的一个地下室改成了“教室”,特殊时期做村里开会用,周末和节假日给村民们使用。

      对于有一技之长的人,如教师,医护人员,动植物养殖员和一些农业方面的专家,如果他们愿意给村民们上一些课,传授给村民们他们的技艺,我们免费的给他们提供除伙食外的一切旅行费用,因为我们不想干预他们吃什么,他们可以到乡亲们家里一起吃。

      因为村里有将近60个18岁以下的孩子,10岁以下的有25人,还有42个老人,18—55岁的有两百来人。我们就分了五个班。10岁以下6岁以上为小班,10岁到18岁为中班,18—25岁为大班,25至55岁为成年班,55岁以上为老年班。根据每一个年龄段的需要,我们教授不同的知识,如:孩子主要在于引导他们发现生活的乐趣和发现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东西,青年人主要是学习些生活的技能,老年人则主要是怎样更好的照顾自己。

      但前提都是自愿上课。我们对于孩子的教育理念是尽量去培养他们的兴趣,因为我们不能确切的知道每一个孩子喜欢什么,所以我们会有许多种类的关于孩子成长的课,希望他们在课堂上找到属于他们的内心世界所喜欢的东西或向往的人生方向。

      总之,我们为每一位来度假的有知识技能并愿意教给村民的人免费招待。但同样,我们也欢迎每一位来游览放松的游客。

      村口的路牌上除了简洁的几句村规民约,还有一句:“因为明天未知,所以等待有了意义,人生的旅行也有了意义”。

      五月,小平原里成片的马蹄莲开了。无忧树下已走过多少游人,多少情侣,拍过多少结婚照,可我总没见到你。

      六月,你毕业了。

      你不来我的世界,那么我去你的世界。

    (12)

      八月底,六枝特区第五中学新招了一名保安。叫潘江,男,24岁。保安开朗,朴实,勤劳。每天除了早晚迎接师生,看守大校门外,经常到校园内巡视。

      同年九月学校新招了一名从师范大学刚毕业的女教师。

      刚来那天,江江站在小门边迎接,见新老师来,江江像执勤的学生一样上前说:老师好。又接着道:我叫潘江,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的潘江。叫我江江就好,来了很长时间了,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女孩笑着点头,说再见就走了。

      江江看着离开的,熟悉的八年未见的身影,呆呆地站着。没有再说话。

      他不清楚是八年的时间已将初中时那个平淡无奇的他从那个女孩的过去里抹去了几万次,还是当初他对她的伤害至今任刻进她的骨,铭进她的心。因此像最后在教室见面的那一年里对他始终沉默。

      他知道她的倔强。直至后来许多年他才知道,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的自以为是会给爱他的和他爱的人多大的伤害。

      江江租了她家楼下的房。那是一个三层的,九十年代用火烤的红砖砌成的小楼。她住三层,他住二层。每天都可以打招呼。

      早晚,江江将楼梯打扫得干干净净。

      上班的早晨,七点以前,江江把她所在的办公室的窗户打开,整理好桌上的作业和文件,让室内满是清新自然的风。

      闲暇时,他会走过教室门窗外,看她认真讲课的样子,看她在办公室默默批改作业的样子

      冬天来了。他总在六点半以前亲手将她办公室里的正方形火炉烧得很旺,开窗给屋里透气,又让屋内变得暖洋洋的。将饮水机的开关打开,然后关上门悄悄离开。

      负责冬天生炉子,打扫卫生的阿姨说:小伙子,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啊?喜欢就跟人家说,都老大不小了,都能理解的。

      他说:“啊姨,别乱说这话是犯法的。”见这个和自己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啊姨听得云里雾里,他哈哈笑着走进冬天寒冷黑暗的早晨里。

      他只知道,这样他感到很幸福。

      他们谁都没有提到过去。他没机会,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他想,换做任何一个女孩都不会再给他机会。

      1月6日。

      下雪了。

      在雪中走着。他看到眼前那个八年来从未改变的办公室,他想起了八年前雪地里穿着一件红紫色鱼尾体恤衫的她和穿着一件寒碜校服的自己。

      她扎着马尾,嘴唇发紫,牙齿打颤地对他说:好冷啊。

      那是他见过她最狼狈,也最漂亮的一刻。那一刻她的美丽只属于她。

      这一生,也只有那一刻她的美丽属于他。

     

      不知楼上遥望着远方雪景的她是否也曾有过一秒回忆起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下午。

      他决定不顾一切说出这八年来的爱,告诉她:“对不起,我爱你”。

      放学了。

      雪还下着。

      他拿着两个人躲的大伞在校门边等着。

      她来了。

      她跑向了校门边,

      跑向他所在的地方。

      像个孩子一样钻进了另一个男孩子的伞底。

      男孩宠爱地给她戴上帽子……

     

      他站着,看着。眼泪缓缓从冻红了的眼里流下来。

      忽然间他明白了。“或许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但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已不在”。

     

        五月,马蹄莲盛开的季节。在漫山的映山红谢了后的季节。长大的无忧树今年开满了金黄色的花。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在等。

      我已努力让我的世界变得五彩缤纷。

     

      你来了。你们牵着手。站在无忧树下。树上是一片开得正灿的无忧花。

      你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这一天,所有的人都知道整片草原的马蹄莲都是为你而开。

      只有我知道都是为我为你而种。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

      我穿上白色的体恤,天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鞋子。

      缓缓走上前递上我的祝福:一株洁白的,我心底最美的马蹄莲。

      “如果明天还有太阳,我必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里将所有珍藏的衣装摆上晾干;午间我会换上最轻快的衣裳在太阳下奔跑;傍晚,我会整理服装像参加葬礼一样目送夕阳。”

        而那天,我在你书本上写的是:我爱你。

     

     

     

     

             

    潘江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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